孙灵陌回去给几个病人施针灌药,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分出空来,找到格尔敦让他带着去了羊场,挑出染病畜类,立即焚化掩埋。
到了第二日,虽然仍有病人被送来,可同昨日相比已少了很多。羌褐百姓这才信了这个女大夫的话,叫嚣要将病人活埋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几天里,孙灵陌几乎不曾合眼,衣不解带照料这些炭疽病人。常常刚打个盹,就听见有人发病,捂着腹部痛苦哀嚎。她立刻惊醒,跑过去为其施针。
五日后,病人陆陆续续康复。由于染病畜类皆被处理,也再没有新的病患被送来。
羌褐百姓惊喜不已,每每聚在一块,都要将孙灵陌治好羊瘟的稀奇事说上一遍。又都感念赵辰轩恩德,知道他对草原人民确实也是平等以待,对他愈发景仰起来。
又留几天,赵辰轩安排了大臣前来驻守,待羌褐之事彻底解决,整顿军师准备回返京城。
临行前一天晚上,孙灵陌仍没有决定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了东西,想着赵辰轩这段时间以来确实变了很多,并不是以前那个说风就是雨,专/制霸道,会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的皇帝了。如果她实在不想跟他回去,他应该也不会勉强她。
只是从去岁开始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近来因军营事多,她都忙着救治伤兵,没有时间顾及到他。如今启程在即,她收拾好东西后,不知不觉走到了他的营帐前,想去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有恢复,也好写个方子帮他调养。
他帐里没有人,门口卫兵见她过来,帮她掀开了毡帘,请她进去等一会儿,皇上与诸位大臣商讨完事很快就会回来。
她便走了进去,在他帐子里走了走。里面并没多少东西,靠左边有一张床榻,前头放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墨水刚研好不久,黑漆漆地亮着反光。一支毛笔搁在笔架上,上面还沾着墨水,应是刚写过字。
桌面正中心放着一张洁白的宣纸,被风吹得对折起来。
她过去,把那张纸展开了。
看到那个字的一刻,她的眼睛倏忽睁大,预感到什么一般,一颗心蓦地被揪紧。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意”字。
她的手开始发抖,眼睛直直钉在那个字上,身上的温度在迅速消失,又迅速回暖,烧得她眩晕起来。
帐帘一响,赵辰轩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见她站在桌前,如痴了一般拿着那张纸定定地看,两只眼睛异常得红。他心下疑惑,过去停在她身边,放低了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抬起头,目光移到他脸上,与他对视。她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管结果是哪个,对她来说都无异于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过去许久,才终于把那张纸往他面前送了送,舌尖发僵地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赵辰轩看向那张纸上的“意”字,神色中有些不确定的犹豫。
如果现在就说出来,会不会被她认为他又是武断专横,不给她机会选择。
可明日就要回京,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早晚都要告诉她。
他便重新看向她,尽量放柔了声音:“我为你拟的封号。”
铡刀轰隆落下来,声音很大,劈在人身上钝钝得疼。
孙灵陌如陷在一场没有出口的梦里,浑身都被他接下来的话抽掉了所有力气。
“你不是说过,我喜欢一个叫意妃的人?”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眸色如墨,生怕她会从他身边跑开:“所以意妃只能是你。”
孙灵陌以为自己无名无姓,来此一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谁知史书上早白纸黑字,把她的结局写了出来。
她从不能置身事外。
历史的齿轮严丝合缝地滚滚而来。
谁都逃不掉。
第130章 喂我吗?
面前的女孩神色异常, 不像恼怒,可也并不像开心,倒更像一种非悲非喜的苍凉无措。有眼泪从她眼眶里滚出来, 直坠而下。
赵辰轩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 眼里蒙上一层Yin翳,问她:“你不愿意?”
她说不出话, 不知要怎么跟他说。一直以来如梦魇般叫嚷得她不得安宁,如一根刺般梗在她喉咙里的,被赵辰轩宠爱了短短一生的意妃, 原来竟是她……
眼前一行一行浮现起在野史上看过的文字。
“昱成帝终生独宠意妃, 爱之如命。”
“意妃来历不详, 原籍不祥,姓氏不祥。”
“意妃体弱,不宜产子。昱成帝摒除众议, 将皇位传于旁系皇亲赵奇昕。”
因为史书上的记载,无论赵辰轩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都无法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为了不让自己陷得越来越深,她努力与他保持距离, 故意冷脸相待,以图维持自己将来被抛弃时的一点儿体面。
到头来, 一切都是她想错了。根本就没有假想敌,赵辰轩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