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自己脸上被指甲刮伤的五道血痕,说道:“这位腻香姑娘,既要出来卖,又要给自己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老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要是如素瑶姑娘这般,从开始便摆明了卖艺不卖身,老子也不会碰她!可她早就是不干不净的身子了,睡过她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又是抽的哪门子疯,死活不让我碰她!嵇老板,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嵇老头恨铁不成钢般看了腻香一眼,抡起手里的拐杖劈头就打,把腻香打得哀叫连连。平日里与她交好的乐山站在一旁,袖着手无动于衷。
孙灵陌拨开人群,抓住嵇老头手里的拐杖,正要劝,就听嵇老头道:“这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管!我叠烟阁的招牌,不能被这个贱人给毁了!当初她可是签过卖身契,自愿接客的!叠烟阁中所有女子,是做清倌还是娼ji,都是她们自己选的,我何曾逼过她们一句!如今反悔,却是何来?”
腻香止不住泪如雨下,跪在地上痛声说道:“腻香此生再也不做娼ji,求爹爹高抬贵手,放过腻香吧!”
嵇老头冷笑道:“已经脏了的水,还能洗清不成?你以为你弃娼从良,从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吗?”
腻香道:“从前腻香无牵无挂,一心只求温饱,才在风月场中过了这么久,并不觉得自己脏。可现在腻香觉出脏了,您若不肯放了腻香,腻香唯有一死!”说着话,突然从袖中抽出短刀,直抵自己咽喉。
嵇老头却是无动于衷:“我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若有胆,现在就自尽于此,没准还能留个好名声,被后人夸一声烈女。”
嵇采岚出来劝道:“爹,她好歹是你养大的,喊了你这么多年的爹爹,何必如此绝情。店里这么多人,少她一个又能怎样?快把她卖身契拿来,要多少银子你跟我说,我替她赎身!”
谁知腻香这丫头不领情,说道:“我不走,这辈子我都是叠烟阁的人,绝不离开。只求爹爹收我做个长工,腻香愿端茶送水,当牛做马,不取分文。”
嵇老头听到腻香的话,眯着眼看了看仍旧站得老远的乐山,说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腻香道:“我不想得到什么,只想永远留在叠烟阁。”
嵇老头默了会儿,说道:“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在我叠烟阁门前跪上一月,我就收你做长工,再不让你接客。”
腻香二话不说,站起来朝外走去,噗通在门前跪了下来。
真要这么跪上一整月,她两条腿也不用要了。嵇采岚几次去找嵇老头求情,都被拒之门外。
正无奈之际,秦洛出现在门外,伸手扶住腻香胳膊,略一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带她径直走入大堂。
秦洛往正中心那台圆桌旁坐了,说道:“嵇老板呢,立刻来见我。”
过不多久,嵇老头拄着拐杖缓缓走来,说道:“秦公子,你这是何意?难不成看上了腻香,想为她赎身?”
秦洛一挥折扇,悠悠说道:“今日我来,是想收回三年前放在你店里的五千两银子。”
嵇老头一愣,想起三年前叠烟阁经历的那场祸事。
那年因叠烟阁生意红火,几乎垄断了京城一半以上的风月生意,其它ji院看不过眼,便联合起来给他设了个套,诬赖他拐骗良家妇女,逼良从娼,把他告上京兆尹府。因证据确凿,官府将他关入大狱,遣散所有娼ji,查封了叠烟阁。
眼看在劫难逃,是秦洛找出破绽,为他洗清冤屈。叠烟阁得以重新开张,只是所有家产具被查抄,外面又有jian邪之辈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际,秦洛往他店里投了五千里银子,做了个挂名股东。有秦洛在,没人再敢来找叠烟阁麻烦。从此叠烟阁的生意重又蒸蒸日上,名头越来越响,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嵇老头感念秦洛恩德,神色不知不觉和缓了些,说道:“老头子这就去给你拿银子。”
秦洛道:“一共是一万九千五百二十三两,您老可仔细着点,千万别拿错了,多一文我是不要的。”
嵇老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暴跳如雷道:“刚才还说五千两,怎么又来个一万九千五百二十三两,你这是明抢啊!”
秦洛一笑,笑得春风得意马蹄疾:“您别急,我来给你算算。三年前我往你店里投了五千两银子,你说每年赚到的钱都有我一份,你八我二。本少爷不怎么缺钱花,就把银子暂时存放在你这儿,三年以来没拿走过一个子儿。方才我粗粗算了下,甲寅年,我应得四千六百一十七两,乙卯年,我应得七千八百两,丙辰年叠烟阁里来了素瑶,生意又开始红火,我应得七千一百零六两。您自己算算,我给您多要一文钱了吗?”
嵇老头道:“秦公子,你不能这么算账啊,做生意不是只进不出。我养着两百多号人,每天供她们吃,供她们穿,还要请师傅教导她们琴棋书画,这些银子都是我一人出的,你可没管过。”
秦洛道:“你当初也没让我管,挣了银子就分我两成,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逼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