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轩推门而入,屋里已熄了灯,一片黑暗。他走到床边,刚要掀开床帐,里头的人惊恐地问了一声:“谁!”
他就放下手,说道:“你明知除了朕,谁还敢进你房间。”
孙灵陌知道是他,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说话,这才问了一句。自听了那些话,她已开始怕他,怕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被他利用。
她往床里靠了靠,警惕地看着床帐,说道:“我已睡了,这么晚来,皇上可是有事?”
他听着她的咳嗽声,到底是忍不住,猛地掀开床帐钻了进去。她吓得一跃而起,双手抱住自己,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她对他防备得厉害,他只能收回手,说道:“听说你想出宫?”
她掩袖咳了几声,说道:“孟太医摔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那你怎么不去找我?”他说:“我会陪你过去。”
“不牢皇上大驾。”
她冷冷道:“到时孟太医养病不成,又要辛辛苦苦接驾。”
床帐密合着,里头很黑,看不清她的神情,可他还是能想象到她脸上的疏离。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回以前那个样子,而不是现在这般,好像与他之间天生就是仇敌。
可是让她一个人去见孟殊则,他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便道:“明日我派人同你一起去。”
黑暗里,她抬起眼睛去看他:“皇上是不放心我吗?是担心我会逃走,还是担心我会与孟太医做些不该做的事,会丢了你的脸?”
只是听她这么说着,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他都恨不得去把姓孟的那人千刀万剐。他一只手紧捏成拳,骨节处噼啪作响,半晌才道:“孟殊则此人对你心术不正,你最好离他远点儿,否则你知道朕会做出什么事来!”
孙灵陌也只是试探性说的那句话,果然听到他如此回答。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孟殊则,与他假做夫妻欺瞒皇帝,否则定会牵连到他。
她就低了头,没再说什么。
床帐突然一动,皇帝却是探了过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她捞进了怀里,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她的眼睛,说道:“怎么又咳了,药可有吃?”
她浑身不自在,要去推他。他偏生捉住她的手,低下头来,嗓音温柔:“你咳得厉害,朕不放心。朕也不做什么,只静静陪你一夜,好不好?”
第79章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她其实是这场局里的一枚棋子。”
那些话冷不丁又蹿上了脑海, 如钉子一般钻得她头痛无比。
她捂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肝脏都生生咳出来。皇帝着了急,她分明是神医, 多少病入膏肓的人都能治好, 怎么偏偏连个小小的咳嗽都无可奈何起来?
他下床去点了灯,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递到她手边让她喝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冷声问:“是不是那些奴才伺候得不尽心?朕现在就去砍他们脑袋!”
他起身就要走。
“皇上!”她叫住他:“跟别人无关,是我实在想家了,我想回去。”
她满目虚弱, 唇上白得厉害:“你让我走吧。”
他的呼吸随着她的话沉重起来, 灯光摇曳着, 在他脸上割出明灭不定的影子。
说来说去,她只是想离开他。他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她就越来越像是一具行尸走rou, 再也不见笑容。
他猝然心软。
可只要再一想到把她放走,再也看不到她,他全身的骨头就都疼了起来, 疼得他绝对做不到把她放走。
他又想起无为道长跟他说的,若想留住她, 就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他就走到她身边,带着点儿讨好地问:“灵陌,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朕,朕都可以给你。”
他这个样子其实有点儿可怜,看得她忍不住心酸。可她觉得他对其她任何女人都是这样,不过是哄人的一种手段罢了。便狠下心来道:“我只想离开皇宫。”
“只有这个不行!”
他也带了气,冷着脸色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已经是朕的人, 这辈子都只能在朕身边。”
她就不说什么了,低下头,握着冷掉了的杯子。
过了会儿,还是他先撑不住,拨开她细嫩的手指,把杯子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她却不愿意再喝,只说:“你走吧,你若留在这里,我睡不好觉。求皇上可怜奴才,我只要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病就好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赵辰轩不好再死皮赖脸待下去,只好道:“那我走了,徽州那里送了些上好的雪梨,明日朕让人给你送来。”
他把未动的茶水放回桌上,过去把床帐给她放下来,吹熄了灯,在黑暗中离开了房间。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孙灵陌略略松了口气。她靠在床头,想了会儿,明天要去看望孟殊则,她得尽快好起来,不能再这么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