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丝毫未曾察觉到愈来愈稀薄的空气,他们沉浸在美食与暖炉的安然时光中,忘记这里本质,是杀人于无形的地狱。
顾俭抬脚上楼,粗钝简单构造的楼梯吱嘎作响。
他顿了顿,放轻脚步。
问青穿一身绣暗纹的黑衣,明灭的烛火照映在冷瓷的肌肤上,他未曾抬眼,摆了摆手。
顾俭会意,停下脚步。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不论是陈设或规格都与楼下别一无二,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实在太安静了,明明楼下喧嚣吵闹:可在这里,静到不像一间房子,倒像是什么黑暗密闭的空间。
问青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他身边,鬼魅似的,“闭眼。”
酣息的粗喘带动整个房子,它好似活了过来,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若隐若现出现在身边。
不对,究竟是哪里,烛火,酣声,阁楼——问青!
顾俭猛然睁眼,烛光不知何时已全然熄灭,他摸出匕首,顺着轻喘的呼吸声侧耳倾听。
第一步,近了……
滴滴答答贴紧地面的趾爪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就是现在!
“嗬……嗬啊……”
那东西停止挣扎,粘稠的ye体溅到脸上,令人不适。
他侧目望去,问青执一把长刀刺入那东西腹部。
他收回与怪物身体咫尺之隔的匕首,点起周遭烛光。
“谢了。”
问青微微颚首。
明明与望舒在一起时如此话多,周到体贴,如今孤身一人时仿佛那些只是昨日假象。
他面庞冷肃,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东西的厌恶。
借着点亮的烛光,顾俭终于看清它的模样:自被长刀贯穿的腹部向上,是皮质糙厚的深绿色皮肤,复眼似的疤痕贯穿整身,他照到面孔,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
问青摇头,“从没见过,但武力值不高。”
凸出的唇外长出一对及颌的獠牙,蒙障的双目泛白惨淡,还有一只眼睛在机械快速的旋转,凹陷的双颊逐渐削薄,直至问青将长刀更深入的插.进他的身体里,凹陷愈加眼中,从相连的蹼到趾爪,开始松松垮垮的附着到骨rou中,直至胯骨上翘,整个身躯呈现死态,问青将刀抽出。
僵直的身躯宛若气泡飘荡,消散在空中,宛若从未出现过。
亮起的烛光照映在空间当中,木置的天花板裸露房梁,这大概是个半成品工程,连接中梁的两根柱子明显还没对齐搭好,封顶就更不要说。
但这种粗拙的欧式建筑应当会在二楼留一只小小的天窗或是阁楼,楼上一如下面。但也不失为一条生路。
或许可以撬开顶层的梁木看看。
他这样想,楼下熙熙攘攘的踩踏声传来,众人脚步沉重,踩得楼梯吱嘎作响。
“啊——!!!!!”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二人对视一眼,顾俭迅速从阶梯处向下查探。
他瞳孔骤缩,“顾明阳!——”
“哎!二叔,我在这里。”
对方应声,隔着人群遥遥招手,可惜被堵的太厉害,没能凑近人群。“二叔,放心,我没事!”
他徒然松了口气,又颇为复杂的看向楼下。
一脚踩空的少年肖似顾明阳,可近看却发现二人只是衣着颜色有些相似,加之年纪相仿,着急认错实在平常。
少年被尖锐的粗木贯穿腹部,抖动两下,落下的碎木渣又零散落下,扎进他的身体里。
遂之彻底失去生息。
这太戏剧性了,刚刚还与人们谈欢说笑的男孩儿瞬间便被如此戏剧性的巧合而弄死,人命当真太不值钱。
有几个女孩儿低低yin泣,中年男人距离少年掉下去的地方不过一尺,他颤颤巍巍后退,木头板吱嘎作响,吓得他更是大气不敢喘。
刚才的安憩平淡瞬间被拉回现实,他们好似都已忘记,这里原本就是杀人于无形之地。
有胆子大的人先退下去,距离少年死不瞑目的身体只有几公分。
他看不下去,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随即大家才像撒了笼的鸡仔胡乱扑腾起来。
里德冷眼旁观,摇摇头。
怪物与少年的死相,未免太过巧合。
☆、烈火炼狱(2)
男人们将少年的死躯抬到楼层下的小小杂物间,断掉的楼梯层不知何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新长出来。
可是没有人再敢踏上去。
大家一夜胆战心惊,干脆抱团坐在炉火旁互相依偎着睡觉。
夜半三更,名叫遥遥的小姑娘叫醒同伴,她在对方醒来时捂住嘴巴,手指指向一盏一盏熄灭的火油灯。
炉火的干柴似乎也在响应这场暗夜里的动魄惊心,噼里啪啦燃烧殆尽。
木屋中陷入黑暗,遥遥终于不堪重负。
她大口喘气,涎水顺着吊起的舌头流了满地,活像一只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