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住心神缓缓下落。
即使是望舒,也不由得为此处的宏观而震惊。
密密麻麻的等人高大缸齐齐排列一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他脚尖点地,落在平处,滴滴答答的水声贯穿环绕整个空间。
沉寂的空间里,这些绵延不绝的物件儿却并未落灰,望舒小心的在不碰触大缸的前提下向内而行。
四周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他并不能够确定顾俭就在这里,抬头望时,掉落下来的墙壁两端已然合并,rou眼望去根本找不到那道对于此处而言微乎其微的小小洞口。
“顾俭,你在么?”
回声悠悠荡荡阵阵循环,轻灵如山泉澄澈的人与此处格格不入,他小心敲了敲缸壁,声音沉重,里面必定是装了东西的。
这些大缸只险险扣了并不结实的盖子,轻轻一碰便能打开。
望舒向内走去,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庄严幽寂的地下宫殿,好似永远也走不到边际,他并不能准确判断这里的位置,沿着空地向前是一扇镶嵌手持钢叉,怒目圆睁的怪物浮雕。
它身披战甲,面目丑陋,钢叉之下画的一只垂死挣扎的长条状物,只能凭借伸长的口器来判断这即是深渊之下的食血鬼。
令人不觉升起肃然起敬之意,是为镇压。
望舒照亮怪物,柔润迤逦的美人同丑陋肃穆的将军身处一副格外怪诞,那只如玉如骨的手指对着它上下摸索,细微的‘咯吱——’声缓缓响起,怪物的眼镜在望舒看不到的地方扭转了方向,尖锐乌黑的指甲迅速缩了回去。
浮雕是实心的,望舒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倘若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怕也是要被无边的恐惧与孤寂活活困死。
可显然望舒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同,他催动灵力双腿离地,浮雕巨大,望舒勉强能顶他半个脑袋,望舒站了上去。
怪物诡异威严的身份迅速瓦解,望舒踩踏在他头顶,显然还不死心。
他左右试探,只听“咯吱”一声,怪物的身躯迅速分为两半,内里是一道古朴腐朽的罗岩门境。
罗岩门下,望舒瞳孔骤缩,迅速飞身过去。
顾俭浑身是血,瘫倒在阶梯之上。
“顾俭!”
望舒急急去探他的鼻息,穆然间松了口气。
还好,呼吸还算平稳,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多是些磕磕碰碰的擦伤,想必是从上面掉下来时受的伤。
“顾俭,你还好吗?”
他轻轻摇晃对方,单膝跪地咬破指节。
神明血ye可愈万物,倘若不是种族神秘又自身实力强大,存活在人类世界必然是竞相争强的极品肥rou。
望舒从前在传承上看到的那些东西,远远不及真正经历过人心险恶才能得深有体会。
“咳……咳咳……”。
顾俭身体剧烈抖动,咳得昏天黑地,眼神虽稍显迷茫,可随即抽身压刀蓄势待发,尖刀直指喉口。
他卸了气力,顺势躺倒在阶梯上。细白滚动的喉结轻轻扬起,小孩儿特别坚定温柔的说,“我来救你了呀。”
这幅绝世美人图仰首示弱,矜贵又脆弱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透着献祭般矛盾的圣洁滟丽,神明跌入人间,迷惑了他的信徒。后来,这成了顾俭这辈子至死不能忘怀的画面。
望舒悄悄把指尖藏起来,对方将刀抽回去,拉他起来。
顾俭愣了愣,“为什么不走?”
“救你,顾明阳还在等着我们。”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顾俭道。
“你怎么会掉进这里?”
“我碰见了血尸,打斗时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机关,和它一起掉了下来。”
顾俭顿了顿,又说:“我杀了它。”
“缸里有东西把血尸拖了进去,我看了门口浮雕的眼镜,昏了过去。”
望舒状若思考,却还是逃不过对方发难,“你不该来这里。”
“一起来的,一起回去。”他一字一句,特别执拗。
“宝贝儿,你爸妈没教给你,不能轻易信任且将对方当做同伴吗?”
望舒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他看向顾俭,“同伴为护我而亡。”
“懂了。”
顾俭毫不拖沓,不忍提及他伤处。
原本便忘了这茬,怎能轻易说出口,只是提及父母时,对方眼中竟毫无波澜,他心中有了猜测,但仍旧无法验证。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顾俭回头望他,摇摇头,“可能真得让你陪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见对方表情认真不疑,他笑了下,揉了揉对方柔软凉顺的发丝,“逗你的。”
“与血尸缠斗时,我便分神打探过四周。”他摸了摸冰凉的罗岩门,苦笑“向前或许危机四伏,可是向后,必死无疑。”
“做个决定吧,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