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来后,付竞就开着新车去了趟理发店。
见过爹了,跟爹聊过了,爹一向宠他,他无论怎样,爹都不会有意见。
付竞就挑了个高档点儿的理发店,拾倒了下自个儿狗窝似的头发,弄了个发型。
理发师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小哥,比他年轻,问他有什么要求,付竞想了想说,弄个显年轻点的,凉快又好打理的。
“板寸?”理发小哥瞧着镜子里的人,笑道:“诶,哥,你这张脸长得俊,咱给你弄个什么发型都沾着你脸的光呢!”
付竞笑笑,眼尾细微的褶皱上扬,很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理发小哥啧了一声,打了个响指,过去桌前就拿电推子:“那哥,我就给你弄个板寸了啊!”
“别了,”付竞叫住他,说:“给留点头发,板寸扎手。”
理发小哥回头瞧他一眼,见人挺认真的模样,乐了句:“行!那就给你弄个软点的不扎手的!”
付竞原先的发型是Jing简的短发,好打理,洗脸的时候随手一抓,头发就支棱起来了,显得倍儿Jing神。年后一直窝在家里,头发也长了不少,理发小哥给做了下头发护理,然后就给弄了个轻盈刘海的发型,在一侧划出分界线,不对称的两边刘海不用上发胶就特有型,也很显年轻。
付竞照了下镜子,拨拉了几下刘海,挺满意,临走前拍拍理发小哥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小兄弟,前途无量。”
小哥笑着跟他开玩笑,哥你别拍我,我怕我会爱上你。
付竞笑了几声,跟人打了招呼,推门走了。
不邋遢的话,付竞还是挺有魅力的一个人。
付大爷日子过得糙,自己搁家有时候连脸都不洗,还总熬夜,皮肤状态不算太好,人活到他这个岁数皮肤还没垮下去,完全就是在吃老本。
最近几年他饮食不怎么规律,人都熬瘦了,颚下轮廓可削,眼窝愈发深邃,格外深刻的双眼皮在眨眼时,会携着密长乌黑的睫毛轻扫眼睑,笑起来时,锋利的眉眼就会柔上几分,眼尾会出现几条褶皱,很有味道。
年轻那会儿,付竞是个张扬有活力的小伙子,运动神经特别发达,朝气蓬勃的,又爱笑,谁见了都愿亲近,老了,付大爷仍旧也是有风采的,三十六岁的魅力大叔,走路依旧挺胸抬头,昂首阔步,那叫一个风姿逼人。
赵赫说这年头的大街上,能把露着棉花絮的破旧军大衣穿成冬季时装秀的老男人,也就付竞这一个了。
军大衣是付竞当记者那会儿组里给发的,那是付竞职业生涯中最苦的一段日子。
当时跟他同届的熟人都在考研,比他大的学长早就参加了工作,也不是本专业的,台里带他的前辈十分严苛,付竞孤身一人在离家好几千里的大城市,受尽了排挤刁难。
他是出身名校不错,可在那个地方,谁不是名校毕业?周围的人都是工作好几年的前辈,谁不比他经验丰富?他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除了帮人跑腿被使唤,就是捡着那些前辈们挑剩下的累活重活去做。
老家不富裕,他上了大学做兼职,再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他爸以为他参加了工作就挣着了钱,也就放了心。那年头物价低,他实习每月也就几百,那钱在小地方还好,在大地方根本不够他生活,冷穷饿是他生活的常态,那件军大衣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比他之后拿过的任何一个奖项、得到的任何一笔奖金都要重要。
可衣柜里的衣服不止军大衣那一件儿,之前再苦再累也都只之前,付竞现在也算是开豪车住二环的中资阶层了,审美品味还是很高的。
头天拾倒了头发,还去做了个汗蒸恢复了元气,第二天付竞把脸怼冷水管底下,用洗面nai好好搓干净了脸,又认真刮好了胡子,从衣柜里挑了件黑色的休闲西装,还喷了万年不喷一回的都快挥发完了的香水,就差再对着镜子开个屏,叫嚷一声老子要出门去勾搭人了。
赵赫大半年没见付竞这么正经过了,在酒店门口出来接人,一见着这位魅力男孔雀下车朝他阔步走来,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够sao!”
“低调。”付竞朝他笑笑,瞥了眼酒店大敞的门,心里微微紧张。
他没迈脚,从兜里摸了根儿烟点上,拽着赵赫一块儿靠墙边上,递给赵赫一根儿,俩衣着光鲜的男人眯着眼,挺享受的仰头吞云吐雾,瘾君子似的。
“我就知道你会反悔,”半根烟的功夫,赵赫见付竞一句话不说,先开了口,他胳膊肘怼了下付竞,揶揄着笑道:“怎么样,还是惦记人家吧?”
付竞笑着吐了口烟,没再装,挺痛快的“嗯”了一声。
有些人,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即便骗自己他们这方面不合适,那方面也不合适,曾经他们怎么怎么样,未来还可能又怎么怎么样,但至今为止他都没把人弄到手里来过,他心里实在惦记得紧。
爹没了,家没了,亲戚没了,故乡也没了,人老了,很多事他能平静的接受也能平静的放下,可心却越来越空,晚上从断续的梦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