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说服自己从此忘记沙如雪。
对上他坚定的眼神,花吹墨忍不住一声叹息:“楼主,可是你我皆为凡人。”
身为凡人,便有许多事情是他们不能做到的。
“我明白。”但应千歧亦有自己的坚持。
见状,花吹墨也清楚自己动摇不了他,只得换了个话题:“既然如此,楼主暂时先好好休息吧,我与律秋就不打扰了。”
待他们掩门离去后,男人又陷入了沉思中。
垂下眼,他忽然抬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原本受了重伤的地方恢复如初,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曾经被撕裂开了一个可怖的洞。心脏也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正在胸腔中健康有力地跳动着。
虽然回忆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但男人隐隐能够知晓,自己的命必定是沙如雪挽回的。
沙如雪......也是月似钩。
只要一想到这,他便控制不住那股在心中蔓延的奇异感觉。那两人完全不同的面容随即也自脑海中浮现而出,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一个如人间月,一个似天上雪。
无论如何他也猜不到,那日在客栈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竟然就是自己曾经深深藏于心底的人,若他当初没有因为一时的仗义而救下沙如雪,他们想必又会错过第二次的相遇。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再怎么觉得过于荒诞,哪怕沙如雪与月似钩的确从外貌到性格都毫无相似之处,但只要住在身体里的是同一个灵魂,便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命运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一件事,你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的东西,却会在某个时刻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身边。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而已。
可是一想起生死未卜的沙如雪,他顿时又陷入了担忧。
火宅,沉沦之地......从未听闻的诡异字眼,让男人眉头紧锁。
他要怎样才能救沙如雪?
回答他的,只有隔着窗户传来的无言的雨声。
不过休息了短短一晚,第二天早晨,应千歧便不顾劝阻起身离开了房间。花吹墨拗不过他,只得边与他同行,边将这三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细细告知。
“......由于江山业火楼损毁之故,目前只能暂时搬迁至此地,这儿距离神兵恩赐台不远,也多亏了印台主,他帮助我们不少。”花吹墨顿了顿,又道:“这之后我和衔桐特意回了一趟胜怀的故乡,将他埋葬在了那里,希望他能够放下一切,彻底安息。”
闻言,男人面上露出了不忍之色:“胜怀......没想到他竟也如此执念深重。若是我能早点察觉,说不定就能及时劝说他放下了。”
花吹墨摇头叹息道:“他向来就是如此倔强,除了月似钩以外,是谁也劝不了的。”
无意中说出这个久违的姓名,花吹墨自己也愣了一下。再回想起月似钩与沙如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也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只觉十分难以将昔日锋芒夺目的同修与那个会乖乖唤着师尊的青年联系起来。
见她怔然,应千歧便也知她心内所想,“如果一开始没有与沙如雪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事,就有人告诉我他与月似钩是同一人,想必我也不会相信,但现在回忆起来,这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方面想。
疲惫地点了点头,花吹墨道:“楼主,经此一事后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与你之间的渊源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持续两世的纠葛,这其中是否还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男人一时也想不通这个问题:“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重建江山业火楼。花吹墨,待安置好弟子们后,楼主之位便由你接下吧。”
“楼主...!”花吹墨想反驳他,却见对方回避了眼神,似乎并不愿多谈这个话题。
不等她继续说,应千歧又问道:“对了,还有印台主、池兰以及霓绮罗,他们现在如何了?”
花吹墨道:“池兰已经安全回到神晖宗了,而在目睹印月的身躯化为尘烟后,印台主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总算是也走了出来。至于霓绮罗......她的处境比较尴尬。”
刚想问她具体情况,就见阮衔桐匆匆前来:“师叔,那个霓绮罗来了,还说要见楼主。”
要见应千歧?男人死而复生一事目前只有他们几人知晓,霓绮罗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
两人按下心中疑惑,随即前往与之见面。
一进屋,应千歧就看到换了黑衣的少女正端坐在那里,神态与从前相比要稳重了不少,眼中更是多了几分难以分辨的复杂。
“霓绮罗,不知你有何事寻我?”她既然对自己的归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诧异,男人便也省下了多余的解释。
看了他一眼,霓绮罗迟疑开口道:“你......吃下了堕天之龙的逆鳞?”
此言一出,男人顿时难掩震惊:“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