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二十年前吧,你外公在的那批研究员里,有个岑家人。”
岑文说道:“虽说有保密协议,但生他养他亲人都在的家族总是更重要些。这个项目太匪夷所思带来的诱惑也太大,他没忍住,冒着吃牢饭挨枪子的风险捎来不少口信。自然,岑家极力动用关系瞒住了这件事。”
“我那时还穿着开裆裤,和我那个只知道抽烟喝酒泡夜店的母亲原本没资格也没机会接触到这种家族核心机密,可惜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跟人开玩笑。”
他抬眸看了叶尧一眼,笑了笑:“就在我心灰意冷接手岑家国外的边缘产业,熬着等同于被放逐的日子时,我在底下快破产的一个医药公司里发现了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叶尧,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我当时的心情。”
——震惊、恐惧、怀疑、退缩,全被滋生的强烈欲望催生成狂喜。
一个濒临绝望被亲生母亲和家族抛弃的废物,突然得到仿佛拥有全世界的馈赠,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被天地眷顾的命运之子!
于是,他做了一个可能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决定,同时却也是让他飞黄腾达彻底改变他的命运乃至全世界的机会。
二十年的那个秘密项目早就轰轰烈烈葬送在了一场惨烈的意外之中,没人想到本以为已经销毁封存的资料还有一部分流落在外。
“现在想起来,岑家当时刚知道风声就把手里的东西转移到了国外,可惜我爷爷突发疾病过世得猝不及防,断了这个秘密,二十年后Yin差阳错才在我手里重见天日。”
“这是天意。”
“我原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守着它了。”岑文笑起来,眼里甚至还带着温和的光芒,“没想到还会出现一个你。”
“你找到了你外公给你留下的东西。还有……”岑文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步重身上,“有了步家给你撑腰。”
“你已经和我印象里的你完全不一样了。”
“既然已经掌握了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为什么不和我站在一起?”
岑文身上彬彬有礼的面具同截然相反的欲望野心糅杂在一起,让他的面目都扭曲起来:“到时候别说是叶家,哪怕是步家——”
他牵连又暧昧的目光在步重身上黏腻地滚了一圈,笑起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能听到呼吸声的片刻沉默,叶尧长羽似的睫毛动了动。
他抬起头。
恍惚间的功夫,刚才的那一点疲惫与悲伤早已经幻觉似的消失了。他和岑文对视着,眼底的情绪陌生又冷:“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还曾对你抱有一点幻想。”
“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语气太过锋利,岑文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直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跟我说真话,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从头到尾碰大运的傻瓜。”
“——看看现在的你,岑文,你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
岑文嘴角一动,神情也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叶尧冷嘲地一笑:“基因Cao作复杂到什么程度,光靠留下的一点资料能研究出你手里现有的成果,你把我当什么,好骗?”
“当年那么严重的事故,上面讳莫如深这么些年提都不许提,你光明正大拿活人做实验还往国内放。这里的岑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于是就找了步家那些不安分的里应外合给你提供庇护往外偷资料——既然你那个‘沈家当年的研究员’把这么多消息都留给你们了,有没有顺便提一句——”
叶尧顿了顿,才慢慢说道:“有没有告诉你,当年的事故是怎么回事?我外公、还有步家前代家主夫妇……又是怎么死的?”
叶尧的视线余光里,一直坐得巍峨不动的步重忽然抽动了下手指,整个人就好像如梦初醒,活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握住,然而指节还没抬起,又被他硬生生压下了念头。
叶尧垂下眼眸,轻轻地道:“……外公留下的东西,你们手里也有吗?”
“轰隆”。
这一刻,站在角落充当背景的顾楚不知怎么,觉得屋里震天动地地响了个闷雷,一瞬间凝固起来的气氛让他快窒息了。
岑文闭上眼,抬手撑着额头,嗤嗤地笑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脸上的面具便碎了,从里到外的气质迅速而强烈地变化着,强装的耐心消失殆尽:“是啊,没错……你们在银城发现的东西我手里早就有,当初沈光直发现原始样本,但没人知道那怪物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啊!”
他笑得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他把那小怪物藏得好好的,倒是便宜了岑家,里应外合偷出来,一把火烧了核心实验室放跑了实验体,步家权势滔天又怎样?谁让他们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就都该去死!”
“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蠢货怀疑到岑家头上……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