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听紫娘叫江斜主子,楚荧并不意外,江斜藏得深,有人手在青楼她也能明白——毕竟这般声色场所,向来能获取不少情报和人脉。她却是为自己方才在江斜耳边,显得并不是很大方妥帖的问话,感到有一点点羞愧,又凭空地有一丝丝可耻的欣喜。
楚荧赶忙挥退了脑子里这些不太寻常的思绪,冲着紫娘弯了弯嘴角:“那就麻烦紫娘安排了。”
紫娘拍了拍手,周围便是有几位姑娘鱼贯而入,把江斜隔开在一旁,全都围着楚荧开始吹拉弹唱,有人给楚荧揉肩,还有美人在一边给楚荧剥水灵灵的葡萄,放在楚荧手边的小碟子里。
楚荧身为女子,也是从楚府里千娇万宠长大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如此周全又奢靡的服侍,在一片靡靡之音中,不由地得出一个结论,
——有钱,是真的很好,被人伺候着,那是真的很爽。谁能不喜欢这般被一群温温软软的美女们围着的感觉呢。
所有的姑娘都围着楚荧服侍,坐在一旁攥着折扇的江斜面色显然有些复杂。
楚荧其实心中知道,江斜其实并不好这些,如今点了姑娘进来也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但是看着孤孤单单坐着的江斜,楚荧忍不住有些坏心地冲江斜勾勾手指:“可要给你那边也放两个姑娘。”
江斜又怎么听不出楚荧话中的揶揄之意,但是看着楚荧被一群姑娘们伺候着,脸上露出的过于满意安逸的笑容,莫名而来的危机感却让他忽然乱了一贯的温润,只能向楚荧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可怜地问:“楚荧,姑娘们就这么好?”
“自然是好的。”楚荧点点头,一位姑娘揽着楚荧靠在身上,另一个小姑娘又给楚荧来递茶。
江斜觉得自己此刻情绪不太对,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但是看着面前明明是自己家的小美人儿,却躺在一群姑娘中间,还异常地安逸,江斜觉得自己心中有点没来由的闷——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应了楚荧的话,带着她上青楼,来给自己添堵呢。
思来想去,江斜把这种情绪归咎于是自己的“占有欲”太重。大抵是因为自己娶了楚荧,此刻是把楚荧当成了自己的夫人来看,所以见到楚荧在旁人面前露出这般明艳的表情,自己作为丈夫,正常的不安。
但是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觉得有些不齿。说到底,二人本就是怀着利益和权衡走到了一起,明明是一场合作的亲事,他本就是交易来的这门亲事,又怎么应该有如此自私的念头。
半晌,江斜才闷闷地回:“阿荧喜欢就好。”
“主子,夫人,王家公子来了。”紫娘靠在围栏上,向下面看去,突然开了口,又蹙眉,“还带了人。”
听紫娘这么说,楚荧也是有些意外,屏退了身边吹拉弹唱的姑娘们。
之前江斜便提过,时常见太子萧端同王家的公子们一同上青楼寻欢作乐。之前七夕夜里被人打死的便是一个,今日来了的,是那日同江斜比试过投壶的庶子,王诚。
而王诚身后,似是跟了几个兴致勃勃的男子,模样看着不似是京中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得倒是起兴。
江斜领着楚荧一同走到围栏边上,几人的雅间位置巧妙,刚好可清楚地将整个青楼的布局一览无余,而下面的旁人,却极难注意到此处站着的人。
自然,王诚左拥右抱地进了青楼的样子,自然也是没能逃得出二人的视线。
“阿荧可记得之前死的王家次子?”江斜笑着问,“之前你问我,七夕时候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今日看见王诚,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楚荧点点头。
“王家人做事向来小心慎重,唯一能让人捉得住把柄的,大抵便是王家的人皆是好一个‘yIn’字。”
江斜懒散地靠在围栏的柱上,手持折扇,笑盈盈地同楚荧说,“王家那次子,不知仗着自家的权势,强行夺了多少良家女糟蹋了,王家跋扈,又在京中手眼通天,哪有百姓们寻个公平的地方。”
“所以……那晚蒙面去的人,实则是那些无处申冤的女子亲人们?”楚荧反应极快。
江斜笑了笑,一双桃花眼看着楼下上下其手动作着的王诚,道:“王家那次子不死,那些被糟蹋了的女子的的家人们又哪能忍着这口气安安生生地过下去呢——既然他们有心寻仇,我不过就是为他们护个去路,保他们事成之后不被王家人报复罢了。”
王家之前便被人连着参了数个折子,皆是因为王家人在外行事跋扈,强抢民女,又有太子萧端几次三番想用夺女儿家清白的法子来威胁女子的事。
报应来了,被人寻了仇,楚荧其实并不意外。
“紫娘,近来京城里生面孔多,这楼里来的客人也要多盯着些。”江斜淡淡地朝下面睨了一眼,吩咐紫娘,“尤其是从北地来的人,若是看见了,制造些事端报官抓了也好。”
江斜倒是想看看,究竟王家和西北封地的人,到底勾结到了何种地步。
他这头正说着京城中错综复杂的世家情况,便听这楚荧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