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荧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也没时间再去管男女大防,拉过一边江斜的左手,有些颤抖地在江斜的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兵权。
“如今一切还都未成定数,任谁都要放手一搏。”江斜合住左手的掌心,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当然,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楚荧默了很久,才又缓缓拿起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里面的梅酒,香甜的梅酒中竟在口中酝酿出一丝酸涩来。
看着楚荧捧着酒囊略显单薄的身子,江斜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可愿意嫁他?”
“你说呢?”楚荧白了一眼江斜,却凑过身去,将自己的酒囊和江斜手中的酒囊轻轻碰在了一起,“这杯算我敬你。”
酒壶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为何敬我?”江斜有些意外地看着楚荧,挑眉问她,倒也没矫情,扬了扬自己的酒囊,灌了一口。
楚荧叹了口气,还是笑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谢谢小侯爷愿意如实告诉我这些——总比让我蒙在鼓里,只能等着别人来定我的命来得要好上千万倍,不是吗。”
“楚荧,太聪明有时候不是好事。”夜色之中,江斜的双眼潋滟含笑,“如今你知道了这些,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我们便算是上了同一条贼船了。”
“贼船?”楚荧蹙眉,“此话怎讲。”
“既然一切都未成定数——”江斜看楚荧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狡黠:“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呢?”
楚荧怔了怔,听了方才那些,她又如何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圣上如今龙体算不上好,看着人已到迟暮,约莫着也不剩几年时间。萧端乃是皇后长子,太子之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是皇上这一生妃嫔无数,得过盛宠的却也唯独只有淑妃江怡一人,故而皇帝对这位已逝的淑妃的儿子——二皇子萧宸,也是极为用心。
萧宸向来看着儒雅,对皇位毫无任何兴趣,在朝中行事也低调谨慎,从不出一点风头。而萧宸的母家,承阳候府,更是出了江斜这么一个荒唐又无作为的世子,只有承阳候江毅一人挑着江家的大梁,怕是也翻不起太大的波浪。
尽管如此,谁又能笃定萧宸,便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
再加上还有位年纪相仿的三皇子,母家又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家,其母妃在后宫中的威信几乎是与皇后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还有这些年,王家行事嚣张跋扈,颇有几分功高震主之意……
这把龙椅最后究竟会交给谁来坐,谁心中都没有答案。
“你若是不想去东宫,我不会让萧端娶你的——就当是报你上回给我包扎伤口的恩情。”
“不过随手之为罢了,劳烦小侯爷竟还把这事挂在心上。”楚荧笑笑,她倒是未想到江斜竟还记得此事,“看来以后我要多想些办法给小侯爷帮忙才是了。”
江斜侧过头来看着楚荧。他今日一身白衣,唇角带着些笑意,清俊的面庞宛若月下的谪仙:“楚荧,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楚家迟早会被卷进这场斗争,提前给自己选一条路、一条好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楚荧看着面前男子的这张脸,好看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她忽然回忆起,上一世,她缠绵病榻的时候听到的关于江斜的所有的传闻——小侯爷江斜,家财万贯,纨绔不化,莫得感情,却在领罚出京城送粮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然而上一世她却没来得及知道,这样一个人物,最后到底是如何的结局。
而如今,楚家的路,也摆在了她的面前,由她来选。
第34章 敌人 当年就是我把她踢进池子里的……
这回江心把楚荧约在了京城的那家酒楼, 晋福楼。
下午的晋福楼人不算多,客人大多都是来要上壶茶聊天叙事的。让楚荧有些意外的是,向来喜欢摆郡主派头的江心, 这回不仅没迟到,还提前到了不少。
在店门前候着楚荧的侍女, 把楚荧引到江心在的雅间, 楚荧敲了敲门, 进了雅间, 却看见江心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已经是独自喝上了酒,旁边空了一坛, 远看着竟无端地有几分落寞。
江心才喝完手中的这杯酒,拭了拭嘴角,这才抬眼瞥了一眼楚荧, 把酒杯放下, 语气不太好,冷声道:“你来了。”
“好久不见, 郡主。”楚荧站着笑着福了福身子,“倒是不知郡主今日找我是所为何事?”
二人曾经, 一个是主母,一个是妾室。如今再见,一个是早已和离出去的闲人,一个, 依旧还是个妾室。
种种过节在前, 只一相见,空气中便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
看着从容站着的楚荧,江心感到心中无端地有一股怒火, 猛地站起身子,一手将面前的小酒杯挥落在地上,手掌重重地一拍桌子,死死地瞪着楚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楚荧,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