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坐探在郡守府旁边开了家酒肆,跟来店里相熟的公人打听一番,立刻传回消息,说太守府新到了一位从丰源京来的俊美公子,身份应该极贵,太守、主将都要躬身肃立回话。
“……叶骁。”符青主沉声道,“他来了。”
沈令行沉yin片刻,眼中Jing光闪烁。
对他而言,如果这次只是单纯对付一个沈令,未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如果再加上叶骁……
沈令行没有说话,他只是起身拿起大案上的令箭,在手中细细摩挲之后,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符青主。
他将令牌放在桌上,“……上冠军大将军符青主听令——”
符青主后退半步,单膝点地,“末将,听令!”
十一月初二,在塑月与荣阳两边暗chao涌动的时候,叶横波抵达山南关。
她和沈行是今早到的,马不停蹄去都督府探了病,姨妈死活留她,她用另有军务强辞了出来,也不回驿馆,而是出了城,往山南关北郊而去——那里有山南关最富盛名的酒楼:不夜侯。
沈行比她先到,他出驿馆之前接到了一封信,里头只有四个字:李广已死。
沈行心中一宽——这次他纯粹是为人收拾烂摊子。
李广乃是十多年前鲁王府内旧人,颇知道一些鲁王旧事,不知怎的跟了唐庐王,现下鲁王正在争夺储位的紧要关头,怕被燕王抓着把柄,就让他把李广杀了——现下总算处理妥当。
烧了信笺,按照横波吩咐,他换了一身檀色锦袍,出城去了不夜侯。
不夜侯占地广阔,内里建筑疏阔,进门一座四层酒楼,后面数幢独立小楼相隔甚远,隐于古树嫩柳之间。这家店今日被横波包了,往日熙攘繁华一概抹去,只余松寂雪寞,清幽至极。
沈行被领入最深处的小楼,没多久便听到横波的脚步声,他碎步上前,殷勤接过外套,倩倩跪下,把横波的脚搁在膝上,伺候她换了软缎兔绒的鞋子,又取了手炉给她捧着,横波笑着拧了拧他玉白的腮,道,小东西惯会服侍人。
“奴婢天生贱命,只想着贵人们舒服就好。”沈行掩袖而笑,横波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走入暖阁,沈行亦步亦趋,“不知今日叶大人要在这里见谁?”
横波饮了一盏热茶,抬眼看了看他,唇角似笑非笑,一派风流,“……你猜?”
沈行扑哧一声笑出来,以袖掩面,一双描画停当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娇声道:“大人好坏,明却让奴婢怎生猜。”
“猜不到不打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他故意腻着拖长声音,在她脚边脚踏上坐下,双手搭在她膝上,撒娇一般地摇了摇,“奴婢猜不到~”
“喔噢,”她俏皮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美丽面孔上浮起一个轻笑,“对了,你见过唐庐王么?”
见沈行摇头,横波大奇,“唐庐王跟你同岁吧。他封爵的时候十六岁,你自幼常年伴随国主,居然没见过么?”
沈行咬着鬓边发带:“唐庐王此人一直有些蹊跷,从他被认下到外放藩王,前后不到半月,国主也只匆匆单独召见了他一次就打发走了,之后再没回过京,我是真没见过。”说到这里,他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轻轻转了转,伏在横波膝头一笑,神色天真娇憨。
他常年含着香玉,唇齿噙香,吐气如兰,“不过,据说唐庐王生得好俊俏容貌呢……”
“这样……”横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今儿就见一见吧。”
沈行心内一凌,横波纵容又宠溺地拍拍他的脸,“对,我今天在这里约的,就是冯映。”
沈行一愣,面上飞快浮起一抹媚笑,“……那我在此,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是大大的合适。”横波随意从果盘里拈了一粒杏干,笑眯眯地塞进他嘴里,看他咽了,指尖从他嫣红唇边划过,“你看,若唐庐王要你的脑袋为聘,我也省得跑回去驿馆抓人了不是?”
沈行心中大惊,面上却丝毫不变,只媚笑着拍拍胸口,“大人惯会玩笑,可把我吓着了。”
“我吓你干嘛?”横波好笑看他,两根指头拈着他下颌,语调温柔,语句冰冷,“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掩饰过,我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你这件事啊。”
沈行撒着娇说叶大人这么讲也不怕我伤心,一边不着痕迹地想起身,却被横波闲闲扼住了颈子,手下微一用力,直接抵在身后榻脚上。
横波浅灰色眼睛眯起,和和煦煦,温温柔柔,“沈行,你知道么?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四十九回 不夜侯(下)
沈行浑身一僵,横波手指轻动,压住了他喉咙,然后笑着一点点儿收紧,“……我喜欢狼、也喜欢猫儿狗儿,但是我讨厌蛇。尤其是你这种随时准备噬主的蛇。你这种人,既无廉耻,也无忠诚,就只好当个夜壶,用过就丢。”
“你看,即便我这么对你,只要你还要借助我的力量,你就会乖乖巧巧——我真的特别讨厌这一点。沈行,你和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