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注视人间以来,已见证过无数无可挽回的女性的悲歌,他果然全盘了解她的感受,怜惜她的境遇,我可怜的、亲爱的夫人,您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曾用无边的情话颂咏她,现在,又以同样动人心弦的话语将蛊惑回荡于她耳边:
——您知道吗?
是您想要逃离,所以,我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里幻想和现实的界限并没有很清晰,嗯
第7章 幽邃的誓言
【7】
多么动人的告白,比以往她听过的所有赞美更美。没错,她确实感谢命运恩赐的邂逅,感谢他在自己最需要某个人——无论是谁,是谁都好——的时刻,如期而至。
然而,仿佛洞察了她心底无言的甜蜜,魔鬼对她的猜想予以否认,尽管那听上去倒像是在模仿人类为所爱者颂歌时,惯常会有的羞涩的欲扬先抑:
不,促成您与我相遇的绝非虚无缥缈的命运,而是您自己。现在,我在您眼前,任您驱使,供您挥霍;为了您,我可以是魔鬼,也可以是任何别的东西……只要那出于您的选择。
那么,请允许她先收回自己前一刻的感慨。原来魔鬼寄予的爱意如此汹涌而澎湃,一如他的胸怀;看不见尽头的海洋翻滚有数不尽的波涛,她自以为是,判定眼前就是灾厄的顶点,却不知尚未见证的永远比已接受洗礼的,更巅峰造极。
魔鬼以布施灾厄的手段教会她以爱。她早已体悟、早已契合他践行爱的方式。
你听,说得多好啊,他可以为她做到任何事,只要那是她的选择。倘若少女时代曾幻想过的意中人拥有具现的形象,大抵也就是他这样了——但,再强大的凡人拥有再英勇的气概,又怎能与他相提并论?他是幽邃的恶魔,他会将她从Yin影中解救,他当然就是她永远的、唯一的英雄,她获得的远远超出自身匮乏的想象。
她理应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他是她的爱人,所以他必定无所不能。
当魔鬼唇中开始吐露一如人类的朴实的话语,那反而成了世上最令她动容、最打动人心的允诺。沉溺于他为她描绘的美好天明,更重要的是,被白日可怖的噩梦驱使,她急切地索求他的拥抱,他满含热望的亲吻。
人在被占有中确认被需要。她希望他将彼此关于爱的信念贯彻到底,就在此时,此刻,此地:
他夜游出巡,驾临某处丰沃的土地。斩下苦痛的刺棘穿过深壑的密林,月光下,静静流淌着无名的小溪。他的王国中竟仍有自己从未探访过的盛景;他怎会原谅、怎会放任自己错失?最坦荡的天真值得用最原初的纯粹来回应,于是,他脱去盔甲赤着双脚沉入溪流之底,聆听她的脉动与呼吸。
我是您身体中至微小的游鱼……沉浮间他发出一声完全显露人性的,长长的喟叹,总有一天,您会将我溺毙……
shi淋淋的眼眸诉说着偶尔一现的脆弱,是比诗人灵光一闪的瞬间更短暂的一息。所以,她慷慨伸出援手,终将不谙水性的他拯救。“您也会有无法承受的东西吗?”她感到新奇。
当然,我可以回答的一切都同您有关。
她不该小觑他将情话信手拈来的能力,因为他是如此了解人心;但她却也忍不住为之微笑,自嘲道:“那么,您必定也无比深沉地爱着我了……”
为何会怀疑?我爱您胜过我爱自己。
是幽远的回音,是漫长的暂停。
黑与红模糊了她的感官,她在魔鬼酷烈的举动与平静的话语中蓦然落泪。正如爱与死是一条衔尾的蛇,魔鬼也同时立于永恒相悖的两个彼端;他的存在就是真实最伟大的明证,她确实如他所言,感受到了。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爱她。无需试探,无需质疑。
“那就带我离开这里,我想要某一天我不再是烈日公爵夫人,您也不再是背负幽邃之名的恶魔……”
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用尽全身气力诉说衷情与爱意,被他烈火幽息浸透彻底的并不只空虚的rou·体,这一次,她选择将自己内里所有一切都剖开撕至鲜血淋漓也赤诚至极,甚至令幽闭的迄今无人造访的心宫,也深深为他敞露:“终有一日我们要彻底远离这里……我们会一同行走于阳光之下,像世上任一对普通而平凡的爱侣。”
哪怕一天也好,一秒也罢,只要那是他的承诺,只要他愿意给出承诺,她就相信。
“我们一定会拥有那样的未来,”她满怀期许地看着他,“对吗?”
于魔鬼胸膛中迎来盛放的女人,她的外壳是如此滑腻,在天真的表象下浮动闪着光的rou·欲。所有直面这份诱惑与美丽的人都将忍不住践踏她,同时也无法遏制,不满足她。可惜她所爱者与爱她者并非人类,注视盘踞城堡深黑巨影之外的无边晦夜,白昼暂且退避的地方,那是他的乐土,他的根源:
您向往太阳,我却无比厌恶那种东西。他回答。
……
然而,即使做至恶的魔鬼,难道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