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殁不能说话,所以他从喉咙里喊出的声音格外的撕裂刺耳。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到了,原本想揶揄几句的客人也都干张着嘴,有些无措。
齐殁见众人都吓呆了,心上一阵愉悦,越发兴奋。
摇摇晃晃站起身,嘴里边喘着粗气,边发出沙哑的“啊啊”声,埋着头就往坐在桌边的客人身边凑。
猛地,齐殁撞进一个客人怀里,难为那人受到不小的惊吓,但还是保持了较好的风度,颤抖着问怀中的疯子:“你、还好吗…?”
齐殁恶从心中起,缓缓的抬起头,披头散发,双眼猩红,狰狞的张着嘴巴,朝那客人大声“啊!——”了一声。
那客人看到齐殁的脸,瞬间血色尽退,成吨的惊吓让心脏不堪重负,直直翻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齐殁拿起桌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水珠,十分餍足,眼睛微眯,嘴角挑起一个坏笑,像是饱餐后的豹子慵懒且凶残。
随即灵巧的变换着步伐,在客人中间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桌子椅子齐飞,茶杯酒壶碎满地。
这时店小二从店里端着茶水出来,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手里茶水翻天一滴不剩全倒自己脸上,捂着烫红的脸,满地打滚嗷嗷直叫。
茶馆掌柜气的横眉倒竖,骂骂咧咧的要找那捣乱的乞丐,可齐殁早就溜的没了人影。
茶馆这条街的后巷里有一个寺庙,平时寺庙香火惨淡,但试徒大会临近,来祈愿的人变多了,所以虽是已经天大黑了,但还是灯火通明,敞着大门。
齐殁一溜烟儿的跑到后巷,离老远就看到被香火烘的金灿灿的寺庙,也没进去,蹲在庙门口的老树下,从怀里倒出一堆钱袋。
这才想起来自己胳膊还断着,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随意一甩,就恢复原状。然后聚Jing会神的数着银两。
“齐小兄弟真是一身的好戏。”
寡淡略带温柔的声音从齐殁身后响起,语气稍有戏谑,像是石子落入夏日中清凉的溪水,叮叮咚咚,煞是悦耳。
齐殁早就知道他在,也知道他跟着自己,便头也没回,不搭不理,继续埋在银两里。
那人见他毫无反应,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牙根:
“齐大美男,怎么贵人多忘事,不认得我了?”
齐殁听他揶揄自己,默默翻了个白眼,迅速收好钱袋,抬起脚便要离开。
“齐大美男,在下正要吃晚饭,不如一起可好?我请客。”
抬起的脚不争气的转了个弯落下,齐殁直板板的立定在严律面前,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
心里炸裂,我这没Cao守的身子啊…
严律眼底笑意极深,脸上不显,极有礼数的带齐殁进了寺庙。
“严公子,小哑巴我生来只吃rou。你带我来吃斋饭,这是哪门子的请客?”
齐殁望着在前面半步走着的严律,不太愉快的在心里抱怨。
严律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脸上化开一个笑容,同他好听的声色一样,动人心弦。
只是齐殁没看到,低头自顾自的在心里发着牢sao。
我|干|什么非要和他一起吃饭,这些银两够我吃好几天rou了…
但是有人请客还不吃,妄为乞丐…
不过,这个人的口味真是怪的很,那斋饭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rou包子皮…
可是看他那身板,也不像是吃素的,谁家吃素的能长这么高…
算了算了,先跟去,如果真要吃草,谢过离开便是…
“嘭!”
严律毫无征兆的停了脚步,齐殁闷头跟着严律,一个没注意,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严律后背上。
“……!”
齐殁瞬间破了功,捂着头缓缓蹲在地上,眼睛里升起一团shi雾:
Cao,好他娘的疼!
比我自断手臂还疼是怎么回事?
后背是暗器吗?!
严律忍笑忍的肚子痛,觉得眼前这个捂着脑袋,全身山下都是戏的小哑巴甚至有趣。
脸上云淡风轻,可能心里已经问候祖宗十八代百八十遍了;
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慌的骏马狂奔;
看起来睚眦必报,其实也只是孩子程度的耍坏;
对吃食有极深的执著,尤其是rou…
严律自从彻底失聪以来,整个世界就陷入了沉默,崩溃过,绝望过,自己性子沉闷,也想过极端的事情。
这间寺庙便是他早年一度想出家时,拜访过的地方。
其实他去过很多家寺庙,都因为他的身份,敷衍他,唯独这家寺庙的主持肯与他疏导畅谈。
所以他现在才能在这里,坦然接受这样的无能的自己。
所以当严律在巷子里被一个人鲁莽解围时,周围的人嘴巴张合无声,唯独那人的心里话一声一声的撞击着他。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