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夜观星象,翻阅黄历,将好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
这等好事自是各宫传话,明轩殿的宫人也少不了谈论,他们不知道李知元和陈景屿的关系,因此说话时虽有避着他,但总归没有刻意不让他听见。
在天下人皆陷入喜悦中时,只有陈景屿一人承受锥心之痛。
听闻李知元极度重视国母,特地兴修水利为国母祈福;听闻李知元与蔡卓幼年相识,青梅竹马长大,当是良配;听闻新皇还是七皇子时看走了眼,娶了一个男妻,如今男妻犯下大错,已秘密处死;听闻李知元当年迎娶男妻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让其余皇子放下戒备。
“陛下忍辱负重,真是好谋略!”
“虽说南朝风气开放,但陛下怎么会允许当朝国母为男子,岂不成天下笑柄?”
“难不成罪过是假,铲除是真。”
不是,陈景屿比谁都清楚,他落得如今地步,是咎由自取,李知元那么爱恨分明的一人,绝不会为了皇位污蔑任何人。
他想出言替李知元解释,以免辱没他的名声,可话到嘴边,到底又咽下肚子,说了又如何,谁会相信他一个被软禁之人的话。
只有小玉发觉陈景屿的不对劲,不知从哪里摘了簇野花,献宝一般献给陈景屿,以此哄他高兴。
野花呈ru白色,小小一朵团在一起很是可爱,陈景屿不愿意辜负小玉一番好心,笑着收下了,等小玉被叫出去干活,才叹息地将花儿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李知元曾送过他世间最美的花。
宴会之后,李知元甚至都没有任何理由就上了陈家的门,直言要找陈景屿。
陈金是李知迎一派,对于李知元上门只有惊无喜,但还是不由得通知陈景屿出来会见。
岂知李知元比谁都自来熟,竟然直直找进了陈景屿的院子。
陈景屿的小院坐落在陈家最偏僻的角落,他素爱清静,身边唯两个奴仆替他打扫庭院,平时鲜少有人踏足。
李知元一进去,就觉得陈景屿的小院跟陈家其余地方割裂开来。
这儿冷冷清清,两边的花圃上只有一丛丛杂草,连朵颜色都见不到,放眼望去,若不是真知道陈景屿住这儿,还以为是哪个孤僻老头的封闭世界。
陈景屿得知李知元过来寻他的消息,眉头蹙了又蹙,除去前日在宴会上的一见,二人没有任何交情,莫不是李知元看出宴会的端倪,试探他来了。
如此想着,陈景屿不由提高了警戒,正打算去会见,刚出了房门,就见得自己萧瑟的小院里平添一抹蓝红身影,这颜色太过鲜艳,几乎是让小院瞬间生机勃勃。
未免太过招摇。
李知元正蹲在花圃前查看土壤,听见声响,抬起头来,就见得一身青灰色衣衫的陈景屿正站在门前,如同淡雅的水墨画,倒是与这小院的气质十分契合。
他没有即刻站起身,只是拿手指沾了一点土晃了晃说,“你这儿的土太黏了,种不了花,怪不得光秃秃一片,改日我给你翻翻土,保管你这儿活过来。”
陈景屿无心打理院里的景色,此时听闻,兴趣淡淡婉拒,“不劳七皇子费心,我瞧着这样也好。”
李知元边起身边拍去手中沾染的泥土,没有反驳陈景屿的话,只是说,“今儿个可有约?”
陈景屿思索片刻,“并无。”
“那好,听闻醉春楼的酥鸡做得极其入味,我回京后还没有品尝过,你同我去一趟吧。”
陈景屿没想到李知元是来找他吃饭的,越是正常他越觉得诡异,正想找说辞拒绝,李知元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一张俊脸端着笑意,“前日的事你没有忘吧,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多大的恩情啊,这顿饭,就当我救你的报酬,如何?”
一提起这事陈景屿心里就有气,千载难逢的机会,尽让李知元搅和掉了,那日他去见三殿下,愧疚得连头都没能抬起来。
但李知元的说辞太过于合情合理,若是陈景屿拒绝反倒反常了,即使心里再不愿,陈景屿也得应下来,“好。”
李知元似是开心至极,笑容更甚三分。
一顿饭,陈景屿吃得味同嚼蜡,他总怕李知元此次回京是来和三殿下争夺皇位,又怕自己与三殿下的关系被李知元察觉,更怕被李知元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因此李知元问什么,他都答得毕恭毕敬,拿出十足恭敬的态度对待南朝的七皇子。
饭毕,李知元送陈景屿回陈府。
马车里有一时的寂静。
李知元虽说是皇子,但在外游历多日,结交不少江湖朋友,自然染上些江湖气,不如其他皇子又那般深沉的心思,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
他憋了一刻钟,终于忍不住道,“陈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陈景屿正在出神,听闻他这么一句,怔然道,“草民不敢。”
“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你不要把我当成皇子看待,我约你出来吃食,是真心想交你这个好友,前日在宴会见了你,我就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