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已经不沉溺于期待,更自觉没有资格沉溺对于林酌光的期待。
平心而论,比起和林酌光相处,可能和谢喻然相处反而更让顾忱景觉得轻松。
虽然谢喻然确实清清楚楚地告白过,但在被顾忱景毫不犹豫地拒绝之后,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谢喻然也再也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举动,一直保持着礼貌的交往距离。
“朋友”,是谢喻然给顾忱景的定义。谢喻然并不掩期待对这个定义能更进一步的期待,但却不激进,也不勉强,没有让顾忱景感觉到半点不舒服的越界。
“朋友”,也是林酌光给顾忱景的定义。不同的是,林酌光并不喜欢这个定义被打破,一旦察觉顾忱景想退走,他就会变成张牙舞爪小老虎,任性又孩子气,不管不顾地执拗着不让顾忱景逃离。
顾忱景天生冷淡,自然地屏蔽了太多好意。真有坚持的,也在他从不变改的礼貌和疏离中渐次放弃。
只有林酌光,明目张胆,不管不顾,百折不回,明火执仗。
“我不是闹,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喜欢你,认认真真的喜欢你。虽然我挺迟钝的,过了这么久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友情是爱情,但是一发现我就马上向你坦白了。”林酌光捧着一颗坦白赤诚的真心,向顾忱景诉说,“坦白不是一种特别好的品质吗?难道不是应该被奖励一个像顾忱景这么好的男朋友吗?”
“林酌光,真的,别闹了。”顾忱景的语气里不再是逃避和无力,而是冷冰冰的强硬、抗拒,甚至带有愠怒。
“我很认真。”林酌光说,“我喜欢你,这件事,这么让你厌烦?还是我这个人本就让你厌烦?”
他身体微微在发抖,但仍然尽力掩饰着自己不想被林酌光发现的复杂情绪。
“小狮子,”林酌光锲而不舍,“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顾忱景不答,只叹息说:“你回去吧。”
林酌光又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nai老虎:“我不回去。除非……”
他仰起头看着站在门边的顾忱景,“除非真你说,你就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顾忱景低下头不看林酌光,他的身体依然挺直,但微微在颤抖,心里泛出来的感受太过于复杂,让他无法应对一直逼近不让他逃避的林酌光。
他只能尽力压抑住翻腾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理智被不真实的期待和喜悦吞噬。
“小狮子,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林酌光自顾自地给顾忱景下了个结论。
“不。”急切地反对林酌光“在一起”的结论,顾忱景借着这反对逼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不喜欢你。”
说出这几个字,他的眼眶也红了。他把头压得更低,用意志力撑住酸涩的眼睛,不让林酌光看出自己的失态。
林酌光忽然笑起来,他带着清朗到耀眼的笑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信。”
“我这么可爱,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林酌光向顾忱景慢慢走过去,“你这么宠着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
林酌光抬起右手,握住顾忱景垂在身侧冰冷的左手,四指贴紧顾忱景的掌心,拇指在顾忱景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小狮子,你喜欢我的。”
顾忱景的眼眶还是shi了。
他当然喜欢林酌光。
但是他绝对不会和林酌光在一起。
他是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他没有妈妈那么天真,也没有那么偏执。他明白,如果不走捷径,他回不去高三时和林酌光能并肩而立的高度。他太清楚现实的运作机制,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徒劳无功。
而捷径是什么呢?
犯法,婚姻,违背自己三观。哪一种他都不想要。
所以他努力在现在的位置里找到了自己能够尚算合理生存下去的方法,他也接受了人生行到此处的事实。
让顾忱景痛苦的并不是阶级的跌落,而是他妈妈的不理解不接受,总是想要回去的偏执,和由此而不断发生的更把他们往下拉的种种可笑又可悲的病急乱投医。
下坡路是最快的,而且没有尽头。
所以顾忱景绝对不想把林酌光拉到这团乌黑的混沌中。
如果和他在一起,林酌光要面对的必然是一场地震。
他只希望林酌光在他与生俱来的好地方待着,不要因为顾忱景而被拽下云端。毕竟,林酌光是这么的……自恋,又中二。
林酌光拉起了顾忱景的左手,把他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里:“小狮子,我一直很懵,对感情,对你,对自己,都很懵。我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只知道我不要什么。现在,我知道,我要你。我还知道,我要去争取,争取你可以认可我,愿意承认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和被家里人倚靠的你比起来,我是太没有出息了一点……但是我不会让你停下来等我,我会跑着追上你。”
林酌光低下头,看到顾忱景已经咬到惨白的唇。他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我不给你压力。你可以不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