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驾着白鹤,提着佩剑护法,风驰电掣赶来的仙尊所看到和所想到的。
“再这样下去……魔都定然撑不住。”周冥用剑尖化开脚边的寒冰,说话间唇齿冒出了冷气,活像一块刚出炉的水晶糕点。
他悄悄看了看徐八遂,又转向了不远处的黑袍魔君,并没有提及他的确切身份:“魔君,你当真要一意孤行,拿着偌大的魔界,甚至三界,给不该归来的逝者献祭吗?还是说,你被天魔蛊惑了?”
这么说纯粹只是为了让小魔尊好受点,自家师尊推测的没有错,他方才在交手时也试探到了,他不过是希望魔尊减缓点亲人疯魔祸世的悲恸。
说完他手边又亮开一个传召阵,周冥一点开,另一边就传来仙修们的大吼:“掌门!海镜裂痕扩大,有妖族正在试图攻破我们的防线!”
魔尊识海里的残魂,那位曾经的真正天魔七月也跳着脚沸反盈天:“你才蛊惑!你全家都蛊惑!他从九天到魔界,两手干干净净就没染过谁的血!”
徐八遂竭力稳着心神,听着身边沧澜掌门和识海里残魂七月两厢的拉扯,不堪重负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而周白渊手边也亮起了一个传召阵,他一点开,里头传来了呼啸的风声和小萨的声音:“公子,刚才通道这边出状况,那位仙界的君同仙尊趁着我们大乱闯进来了,看方向恐怕是前往罪渊,不知他是敌是友,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
阵法另一边传来了可怖的轰炸声,小萨不欲多言,简单把事情报告便挂掉回防去了。
周白渊握住他的手,环着他的腰低声:“没事的,别怕。”
徐八遂不能控制地发抖,祸事由那沉默寡言、漂泊成性的魔君酿造,他比谁都清楚。可是祸已经酿成,他能怎么办?脚下是魔界,身前不远是血亲,又是这样两难的抉择。当初也是在罪渊之上,周白渊和龙魂也是两个抉择,兜兜转转,类似的艰难命题又残酷地扔在面前,徐八遂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魔君的黑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他没有抬头看那越来越可怕的天象,只是弯着腰抱紧怀里的人,像是在专注地确认她的呼吸声。
徐八遂看着他,视线糊成一大片。
老家伙,你费尽心思地把逝者拉回来,可是梦终归是梦,南柯一场,终究要醒的。
周白渊抱紧他,低沉地在他耳边说:“我来。”
话音刚落,他化出了他们共同拥有的须臾剑,剑锋指向了红衣和黑衣相拥的两个身影。
另一边,周冥也同样抬起了凝思剑,万元归真的千万重剑意和须臾剑的寒芒并在一起,下一刻,便将是万箭穿心而去,终结这三十年的荒唐大梦。
徐八遂发了疯一样地摇头,死死握住了他的手:“别、别——”
周白渊眼眶通红地靠着他,但另一边的周冥闭上眼,没有迟疑地动手。
徐八遂在周白渊的怀里疯狂挣扎,那边的魔君一动不动地等着,忽然在这寒冷降临的时刻,他听见天空中忽然传来遥远而熟悉的鹤唳。
徐惑抬起头,看见了天空中游云一样的漂亮白鹤。白鹤背上站着一个同样着黑衣的银发仙人,他正手持本命剑,也使出了沧澜剑法的万元归真,无数重更深的剑意齐齐撞碎了周冥的攻势。
周冥对此毫不意外,他想替小魔尊和自家师尊动手,可惜都失败了。
最后也只能是让他们自己相杀了。
徐惑仰首,和那白鹤上的人遥遥相视,那人飞燕一般降落下来,像一柄终于开锋的璀璨宝剑。
徐惑忽而笑起,他等来了一个最好的结局。魔君运起灵力在方圆之内固起结界,将那些小辈隔离开来。
银发仙尊入他的结界,长剑在手,衣袂飘飘,抬眼时鼻尖耸了耸,耳朵动了动,双眼像黑曜石一样深邃,眼中专注再无他物,神情恍如数十年前他们初见的那样。
这半生的知己和对手看着他,对着沧海桑田和过往云烟,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徐惑。”
徐惑抱着无痕,扣着她的脉搏感应,她的手是那么的温热,安静。
这尽头,爱人在怀里,知音在前方。
他知足了。
至于小珂——爹很抱歉,当年护不住你。而今爹很庆幸,你有新的守护者,看起来好像靠谱一点点。
徐惑垂首,向识海里的龙魂说话:“苍龙,我这个愿望,你也许没法帮我完全实现。”
“害呀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这样的结局也是意料之中啦。复生死透了的人很难的,老天要降下天灾惩罚你,有志之士也会跑过来讨伐你。”龙魂有气无力,却又强打起Jing神,“不过也没事,我出来浪够了,也是时候该回罪渊了。等下一个千牛,我再出来找合适的宿主就是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许个另外的愿。你替我实现,我们的契约便也算成立。”
龙魂震惊了:“什么什么?真的假的?!你真的改变主意了?”
“让无痕复生是徐皆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