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嘉誉低声笑了:“哥哥是觉得我残忍嗜杀吗?”
“倒没有。”温白平静地看着他:“我不是你,没资格评判你,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拓拔嘉誉微微怔忡,垂下了眼睑:“没什么好可惜的,谁欺我我就杀谁,公平得很!”
温白转移话题道:“我可以走了吗?”
拓拔嘉誉回过神来:“现在?还不行!”
温白心中疑惑,江承煜都死了,他还扣着自己干什么?
拓拔嘉誉平静地解释道:“你身上有洛逖的余毒,近几日一直在服药,待到余毒肃清完毕,还需几日。”
温白奇怪道:“你怎知道我中了洛逖?”
拓拔嘉誉觉得好笑:“洛逖本就是产自齐国,我是王室中人,自然知道解毒之法。”
温白心里感慨万千,阿誉虽说睚眦必报,可也有恩必报,却听拓拔嘉誉苍凉地笑道:“看来哥哥近些年也不好过。”
温白一愣,抬手轻轻按了按拓拔嘉誉的肩膀,道:“世道多艰,众生皆苦,自己得放过自己。”
拓拔嘉誉扫了眼温白的手,坦然地看着他:“我看不开,也放不下。”
温白一时无语,拓拔嘉誉站了起来,温白的手滑了下去,拓拔嘉誉语气平平道:“等哥哥体内余毒清理干净,去留随意。”
拓拔嘉誉站了起来,打算出去,到了门口,他又转身问:“哥哥是打算之后去找江季白吗?”
温白并没有打算隐瞒他什么,就点了点头。
拓拔嘉誉微微抬头看着Yin晴不定的天空,漠然地提醒道:“江世子能力卓然,一直为人称道,素有嘉名,与虞国太子季呈徵都是众望所归。最终天下之争也可能是他们二人的角逐,二人实力谋略不分伯仲,但是,江季白与哥哥的事,可能成为他输给季呈徵的一点。”
拓拔嘉誉低头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幽幽道:“天下与你,哥哥你猜,江世子会如何选?”
“江季白想要的并非是天下,而是天下安。”温白脸上毫无纠结,坦然道:“无论他怎样选,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拓拔嘉誉看不清神色地笑了声,继续走了出去。
温白听他只提了江季白和季呈徵,不免觉得奇怪:“你不想要这天下吗?”
“哥哥以为我稀罕这天下?”拓拔嘉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天下安如何?天下乱又如何?与我何干?从始至终,我不过想安安稳稳的,是这世道负我,那我便…”
后面的话温白没有听清,拓拔嘉誉就走远了。
之后的几日,拓拔嘉誉很少来找温白,等到体内余毒清理干净,拓拔嘉誉就放温白走了。
城池上,拓拔嘉誉目光淡淡地看着温白离开,独孤纶站在拓拔嘉誉身边,忍不住问:“主公为何放他走?”
拓拔嘉誉莫名道:“我留他干吗?”
独孤纶不自在道:“我以为主公大费周章把温公子弄回来,又替他解毒,是想要留下他。”
“当年天渊城中他对我和我姐姐多次相助,还人情罢了。”拓拔嘉誉不甚在意道。
独孤纶目光柔和了几分:“主公心善。”
“心善?”拓拔嘉誉觉得好笑,侧脸轻佻地看着独孤纶:“阿纶是说我吗?我一路从北墉杀到潼关,阿纶说我心善?”
独孤纶看着少年笑得肆意的脸,心中莫名的钝疼,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英俊的脸上染了些黯淡的情绪。
拓拔嘉誉看他这样,无趣地耸了耸肩膀,靠在城池上,百无聊赖道:“你前几日不是说发现了陈卓尔带领的郢军的踪迹?”
“是。”
“…噢。“拓拔嘉誉眯了眯眼:“那将军去准备吧。”
独孤纶不解道:“准备…什么?”
“瞧你,阿纶,记性又不好了。”拓拔嘉誉猛地凑前,独孤纶心中打了个激灵,刚想后退,就被拓拔嘉誉轻扯住了衣领,独孤纶故作镇定地看向拓拔嘉誉,拓拔嘉誉一脸玩味儿:“你不是想攻城吗?就依你,我们立刻攻打天渊城。”
独孤纶没法行礼,只得随口应道:“…是。”
拓拔嘉誉还没要放手的意思,弯着眸子盯着独孤纶,他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独孤纶的脸,俊逸又不失英武,带着北方人特有的野性,难怪当初阿姐瞧得上。
拓拔嘉誉轻笑道:“将军,我是不是与阿姐长得很像?”
独孤纶突然后退了一步,挣脱了拓拔嘉誉揪住自己领子的手,神色清明道:“主公是主公,公主是公主,并不一样。”
“…呵,这话有意思。”拓拔嘉誉垂下手,留恋地摩擦着指尖残留的余温,语气恢复如常道:“占领天渊城后,你给陈卓尔带话,告诉他,若能归顺,我保他父子平安,若不归顺,让他等着替他爹收尸!”
“属下遵命!”独孤纶弯腰行礼。
拓拔嘉誉也不说让他起身,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独孤纶也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