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恭试他。如果说之前那些肌肤纠缠与言语折辱不算试探本意,这回就是真的了。方才世子生母一出是王府里的事,不论陆琰管不管,顺王都有说法;可要说起国事,在乎的人便多了。
“国事,亦是殿下家事。”从翰林院到太学,陆祭酒一步步都未踏在实处,“臣,不敢。”
说完就见李恭退开时勾起的嘴角:“师傅在官场久了,狡猾。”
陆琰虚长对方近十岁,但能在皇家活下来的人,多不好相与:“殿下是在取笑臣。”他的绯袍不是靠官场之道挣的,若真有心思,便不会上了顺王马车,屈曲以求。
“师傅是在责怪父皇。”是壮志难酬的苦痛。
“臣不敢。”难测君心,还当是臣下的错处。
“是我冒昧,让师傅以为,别有用心。”李恭见他拘礼,便跟着一同谦谨有度,低眉恭敬道,“并非另有Yin谋,我深知父皇苦处,只是看朝中群臣无措,忧心忡忡。”
试周时的反常举止,虽是落在陆琰眼里,但他的感叹,反被李恭窥探了去。如今车上促膝而谈,一是表明志向,二是,紧盯着师傅,莫要慌不择路。陆琰想开口分辩,不管家事就是不管这王府内的事,顺王对圣上的一切不满,都不会从他嘴里走漏半字。
但顺王不需要,顺王选了这条由王府至太学的路程,坦诚心迹:“我读过师傅过去的奏疏,”话没说完,他便收获陆琰的晶亮眼神,被看得偏了偏头,脸上浮出神色,是忆少年时的想往快活,“那时还小,闵相抄给我,与我对答。末了我问这是谁的经典,怎与从前学的不同,闵相没说师傅姓名,只称汝尧先生,令我疑惑好奇许多日子。”
人知冷暖,马识伯乐,陆琰寂寞得久,一时受宠若惊,有了不符年纪的跃然以盼,想到闵乐麟闵丞相早在多年前将自己介绍给皇子的场面,竟向李恭挪了半步:“殿下以为如何?”
“汝尧先生眼界高,万事有度量,敢言旁人不言之事,这等妙文,待父皇心情好些……”李恭不称师傅而唤表字如念雅号,搅得陆琰胸口一抖,有些异样,可后话又摁着他心口落回原处,“肯定会被父皇,抛在脑后。”
这是被年轻人嘲弄空有天赋不通世故。陆琰意识到自己被人逗了,撇着嘴角直着背,仿佛气歪了胡子:“殿下真是顽劣不……”“治国之道,不在躬亲为之,而在能臣猛将,各司其职。”李恭没被他冒犯,径自道,“帝王有道,道不可通人臣;人臣有道,方可通达朝野,天lun和睦,万民归心。”
灵犀一点,陆琰当然记得出处——他初出茅庐直谏一本,谏jian佞横行民不聊生,写过此句。李恭记得清楚,随口诵来,终能与师傅目光,交织一处。
李恭伸出一手,停在陆琰面前,袖口从合谷渐渐滑下,是将养尊处优的玉腕,展露给了他。
“吾求有道之臣,与君一体,通理万机。”又一句化用,为君臣一体,也为半世安宁。
天下尚未到手,便要送到他手中。
陆琰不信,可又不该拂意顺王,进退间难免犹豫。李恭看得分明,转腕过来,摊开掌心:“那时我道汝尧先生颇为张扬,需要有人宠着才是。”
语带暧昧,可比君臣可比夫妻,可比得亲王与玩物,唯独不该比作先生与学子,违背天命。
如若循规蹈矩,不如青灯为伴,枯求个善终,莫落得报应。
知道不合礼,但此刻陆琰生而带着的权欲搅和出一阵悸动,热在头顶。李恭的手掌颇为宽厚,掌纹却单薄,乱麻掺着断头,不是吉相。可陆琰的诞生与存续,便是嘲弄天命天意,是蔑视礼法常规,是个逆物。
陆琰反抓住那只手,像是将自己紧握,不给旁人占去。
“殿下谬赞,”他看进暗处那对凤目,内有威严,也有他,“得山水知音者,效犬马力,尽天地心。”
李恭满意了,轻扭过手指,摩挲陆琰那腕口,抚弄根根凸起的青筋,眼神渐渐shi润,是要融化一道坚冰。
陆琰还不知这回自己又颤在何处,只觉被人拉扯,转眼到了李恭身上,斜倚住右肩,才不致跌落。
“何况这位汝尧先生,风姿绰约,”嘴上说,手不停,从祭酒的纤腰,一路揉上胸ru,“自然能引人,去往盛处。”
陆琰沉着,屏息片刻,又顺气道:“臣以为殿下是装的。”装作沉溺声色,掩饰高远志向。
“年资尚浅,装不过师傅。”李恭追他的唇,不成,又亲上薄须,厮磨一番,痒在腹下二寸,“在我看来,陆祭酒最恨功课不Jing,最怕,被人冷落。”隔衣点在ru尖——硬挺着快撑起花补,见不了人,离不得车。
陆琰咬唇,瞪起双目,看李恭眯眼,忽而翻身跨坐,反将顺王困住。不必假扮推拒,便要行乐及时。一员忠臣总比玩物重要,此时相持,还不知是谁占得便宜。
“今日王妃与殿下,说了什么?”陆琰还记得那个眼神,心猿意马,纵虎归林,彼此牵挂着离了俗世,俄而超脱卑尊死生。
李恭笑道:“师傅又想,管我家事了?”身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