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我是个rou食动物,谢先生就是兔子……”柯余声回头看看桌上的拌菜,笑道。
“怎么,rou食动物想吃掉兔子么?”
“今天有炸鸡啦,可爱的兔兔当然要继续养着,养肥了再吃!”
“啧,舍不得就直说。”
俩人习惯性地说笑几句。
谢尽华突然感受到手机震动,便摸出手机查看新消息。
“刚刚马老师给我发消息,说谢乙他们家的新墙被谢辰撞塌了,砸折了谢辰的腿,压垮了鸡笼,损失十几只鸡,算是恶有恶报吧。”
“虽然听着有点暗爽,但是这墙咋一撞就塌,他怎么搞的?”柯余声好奇道。
“几个星期前,他不肯花钱买沙土和水泥混灰浆,偷挖其他村民家挖的沙子——就我们撞见他的那天,他不是推个斗车吗。但他不懂那沙石是劣质的,自己胡乱配比盖墙,才出了事故。听说那个沙子被挖的村民还准备和他讨要说法呢。”谢尽华摇摇头,暗中感叹苍天饶过谁。
“哎,不作不死嘛。对了,谢乙他老婆是……过世了吗?去年来的时候,我只知道他老婆比他小了十好几岁,因为智力有问题,就关在屋子里。”
“听说是三个月前,因为触电意外去世的。”
“啊……谢先生,我有个事特别好奇。他老婆这么年轻,虽然智力有问题,或许也没有决定权,但女方家长真的会乐意她嫁来?谢乙什么德行可谓是人神共愤啊。”
“可能是出了钱,有人牵线。再说,女方家长也不能供一辈子,供养不起。他们就算是心疼女儿嫁了个老光棍,对他们来说,有人养着也是对双方的解脱。”谢尽华思考一番,慎重道。
柯余声搅动着热油,“但,且不说他们后代会不会还有智力问题,像是那个谢,咳,谢辰似的。他爸谢乙像是会好好照顾人的样子?怎么就放心呢?”
“姑且认为他们是爱自己孩子的,这是家中没法供养这个女儿。给别人做媳妇,比二老过世,女儿至此生命终结要好,推给别人,这是他们目前能做到的自救。”
“如果这叫自救?这明明叫人口贩卖啊。”柯余声不禁冷笑,感觉这些人还真是虚伪。只是“自救”这话……居然是从谢先生口中说出来的。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让他们能安然度过自己的生活?除了智力残疾,还有肢体残疾,视力、听力、言语残疾等,以及大量患有Jing神疾病,无法自理的患者。我们听过的是张海迪、史铁生的坚韧不拔,但还有更多的人,数量单位是百万、千万的人仿佛销声匿迹,他们并没有消失,只是活在我们很难看到的地方。”
柯余声看见谢尽华认真的模样,皱着眉头思考半天,轻声说了句“或许没有。”
这么大的基数,这么多人,这么多症状,恐怕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但如果要成立个组织来负责起他们的生活,多数是出于人道主义而非利益,这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发展并延续的。
除非,是在他们能做到的范围之外。
“没有谁能剥夺他们生活的权力,不仅仅是拼尽全力的生存,而是丰富多彩的生活。健全人难以体会他们的艰辛,不由自主忽视生活中对他们来说不便捷的地方,低矮的台阶,公交车的高度,通往电线杆、坑洞、自行车的盲道,对他们来说甚至难如登天。
“我见过最令人寒心的话是:‘既然残疾,就不要出门给大家添麻烦啊。’
“他们同样不想成为废人,努力地挣扎着,希望大家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不要把他们排除在外。
“他们也可以上学,求知若渴,像健全人一样拥有梦想,追求梦想。”
谢尽华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是今天的话还没说够,毕竟在查看档案那天,看到当地人口基础数据,又检索相关信息后,那种一厢情愿的无力感与自我怀疑实在是……让他倍感压抑。
突然来到这个话题,又将他的心思引动。
柯余声听得有点愣,半晌才回过神,戳戳锅里的鸡块,想了一忽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我知道,盲人不止可以按摩与调音,还可以做程序员。另外,安卓机无障碍的TalkBack读屏,讯飞听见,也都是新出的无障碍功能。科技工作者也在努力改变现状,给他们幸福存在的机会。”
有太多只是世俗的偏见,有太多只是恐惧与不解。
良性的发展让更多的人拥有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放弃,让他们从世界上“消失”。
谢尽华点头认可,“科技是服务与改变生活的,不应该是资本家发泄野心的地方。”
“希望给这里“通网”是个正确的决定。”
俩人默契地伸手握了握,达成一致。
“谢先生,你尝尝这炸鸡火候够不?”柯余声突然意识到他俩嘚吧嘚了挺久,生怕炸鸡糊了,赶紧捞出一块,拿筷子夹起来吹吹,亲手喂过去。
谢尽华自然而然张开嘴,接受投喂,牙齿一合,咬开酥脆的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