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再说一遍?”柯余声猛地拉下脸,眼睛微微发红,目光中带着万箭齐发的态势,低沉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一瞬间,空气好似凝结的冰块散发着无穷的Yin冷,好似遥远的黑洞,毫无生机,又将所有的恐惧都吸引吞噬,成为恐惧的源头,死亡与粉碎的源头。
他浑身的戾气逼得吴仁直打哆嗦,喉咙里卡卡的,像是被扼住,几乎说不出话,只沙哑地“嘎”了两声。
“敢再胡说八道,我让你名声败坏举国闻名,让你在狱里不受待见,出来以后人人喊打,家破人亡祖宗掀棺材板儿!别以为我没这个本事,你个为老不尊的杀人凶手洗干净耳朵给老子记着,只是明面不让搞你而已,绝不是不能。人贵有自知之明,撒泡尿好好照照你的德行!你能有个儿子已经祖坟冒青烟,那是天可怜见吴姨!少叽叽歪歪说鬼话,也不怕睁眼见鬼!”柯余声连珠炮似的,指着吴仁的鼻子,发狠话道。
是,派出所里不让打架,但不代表不能骂人。
谢尽华赶紧摸摸他的后背给他顺毛,“没事没事,别气着。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肯定比咱们早入土,没必要置气。”
好嘛,这俩人的话都挺给吴仁添堵的。
胡警官忍不住扬起嘴角,即使受过专业训练也不由得捂住嘴,好怕笑出声。
吴仁又是被吓住,又是被气噎住,整个人都不太好,连翻白眼,还喘不上气。
小煞星目光如炬,大煞星不为所动,这,这和那死贱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都是啃不动的骨头,人老了,牙不好使了。
他们不能满足吴仁对控制欲的发泄。
他们不应该低声下气?他们不应该哄着我高兴?不然我就……我能怎样呢?
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只是……裤裆上抹黄泥,根本就是只绳上还在蹦跶的蚂蚱,他们掌中的蚂蚁。
事实就是一句轻飘飘的“你想多了!”
“吴仁,可以说了?”胡警官及时把话题扯回来。
吴仁颓丧着瘫坐下去,被未曾体会过的无力与恐惧压垮的人忽然又老去几岁似的,突然觉得那瓶3911要是就在身边,一口气喝下去见阎王,也没什么大不了。
“吴仁,你闭着嘴不说话,我们的证据也足够让你重判。你是不打算再争取主动交代吗,那就做一个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的父亲?”胡警官看吴仁是真的怂下去,语气稍稍缓和。
“至于你的儿子,我们会想办法安置。家庭的不幸,不应该让孩子也被受到牵连。”
谢尽华还是开口了。
即使会被当成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哼。跟你有个屁关系!”吴仁轻哼一声,“我……打她,骂她,就是不想让她占我的财产,拖我后腿!”
至于孩子?无所谓了。反正也等不到他赚大钱养自己,让他活着,将来娶妻生子,孩子还姓吴,祖宗就不会怪自己。
这辈子活成这熊样,不靠儿子也翻不了身的。
一辈子都不知道感激怎么写,也别想从自己嘴里得到什么好词儿。
呸,谢尽华,人模狗样的畜生!当初就该趁小给拐走卖掉!
“我尊称您一声吴老,想最后再同您说几句。不会有谁平白无故的对别人好,就算是因为善良与软弱,同样是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古往今来,善恶有报,人在做,天在看。”
谢尽华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撑死了也就嫌弃他啰嗦,哪会有半点儿改善。
所以说完这句话,他向胡警官鞠个躬,转过头,拍拍头发都快立起来的柯余声,“余声,走吧。”
夜幕已悄然降临。
审讯之前,谢尽华看过所有的证据链,确认在案件方面已经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了。
群山环绕的镇子,暮色中的街道上亮着几盏灯,临街的低矮楼房里亮着昏暗的光。三三两两刚吃过饭的居民在街上遛弯,偶尔有几只黄狗跑来跑去,晚风吹过,一片安宁祥和。
“谢先生……”
“在呢。”
“谢先生……”
“我在的。”
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孩子气的话语,唯恐得不到回应。
诅咒与谩骂本是不过耳朵的,然而,一旦是针对所爱的人,心中总会升腾起无边的惶恐。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毕竟我有小葫芦,还有我最信任的你。”
有力的臂膀轻轻揽住他的腰,又攀上他的肩头,再将人用力搂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农村自杀的事,有本书,刘燕舞《农民自杀研究》。我没看整本,只是搜了相关内容。
(另:关于养老,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都面临着各种难题,特别是现在寿命逐渐上升的情况,延长了需要照看的时间,压力和强度也因为独生子女、社会环境、传统观念等有所提升,还有白发人相互照看。这块暂且不多说。)
☆、祭奠
次日清晨一大早,谢尽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