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而下,飘落无数行人头顶,大家高声讨论着这异常的天气,林烨默默地走着,熟悉的城市,他已是格格不入,他无法与这个世界相融,无论是繁华艳丽,还是孤寂冷清,属于他的,只有天空这一片黑雪,黑暗压在他的心头,那些Yin冷chaoshi的感觉仿佛隔夜馒头上长满的霉,发出一阵酸腐的臭。
他在晃晃悠悠中回了家,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几日没有人住,少了点生活气,有种空荡的感觉。他关上门,靠在门上,双眼放空了许久,才终于失了力气,顺着门缓缓地落到地上。
他脸色很白,喉咙又干又涩。他手指颤抖着在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香烟盒,一根烟夹在指间掉了几次,他烦躁不已,胡乱抽了几口,又眼圈发红地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入双臂。
疼。
真他妈疼。
撕心裂肺。
一次次靠近谢衍的下场就是,想要离开他时,一次比一次疼。
他明明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具行尸走rou,他怎么还会心疼,他应该愤怒,甚至恨他才对,是他把他变成了城市里的邪祟,就像被丢在下水道里的苹果,腐烂着,孤独着,一点点发黑,被恶臭的脏水吞没,再没有最初充满生机的样子。
他真想他只是做了一个美好而诡异的梦,醒来,他还是正常的他,还活在灿烂的阳光底下,他可以谈一个正常的对象,没有欺骗,没有鲜血,可是,他知道,那再也不可能了。
他几乎是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这里是他熟悉的蓝色系,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他觉得很冷,蜷进被子里,狂风呼啦啦地扯着窗帘,黑雪吞噬了整个世界,从窗口望去,满眼尽是铺天盖地的黑,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没有尽头,没有出路。
林烨强迫自己睡着。
这里是他的家,回到这,他就安全了。
他这么想着,不知过了多久。
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的雪,还在下着。
他下意识地把手探向旁边,身旁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温度,一切都是冰冷的。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狭窄的单人床,蓝色的窗帘,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书桌上安静的烟灰缸。
他坐了起来,看到地上他的鞋子,他低笑一声,对,他差点忘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这里没有谢衍的痕迹。
林轩念书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家里生活,从没觉得哪里不对,更不知孤单为何物,怎么可能在谢衍家住了短短几日,就不再适应从前的生活。
荒谬可笑。
林烨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七点,他随便煮了碗鸡蛋面吃着,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虽然他已经不是活人,可活人的生活习性还在,到点了肚子该饿还是得饿。为了让家里热闹,林烨打开电视,放着新闻,新闻里都在播气象异常的事,他听了一会儿,又把电视关了。
他就像失去灵魂,机械地做着每一件事,他在厨房里洗碗,一个手滑,碗落到地上,碎了。
他怔了怔。
他抬起眸,看着墙壁上镜子里的自己。
才一夜而已,他仿若换了一个人,神色憔悴,眼圈泛黑,他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把把冷水拼命往脸上泼,才让自己总算清醒了一点。
不能这样下去,其实,这是早该预见的结果,自从入茅山一行,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情爱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罢了,如今梦醒,他也该考虑他该何去何从了。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流连人世的,那便是违反了人间的秩序,他作为天师,最清楚这一点,可问题来了,他并不知道他要如何送走自己。
这就和医者不自医是一个道理,那死去的小女孩说,他的灵魂是被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封印是谢衍设的,而谢衍是罗刹,他的封印,要如何解除?
如果他不同意,他是否还要继续在世间徘徊?
他当然不想死,但也不能不人不尸地活,这是他入行后的觉悟,也是他作为茅山传人的责任。
林烨站在镜前,深深看着镜里的人,那是他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他从没见过自己可以为一件事,一个人颓废成这样,也从不曾想,有天他会面对着他已经死去的容颜,细细观察,琢磨着如何除掉自己的方法。
胸口疼得快要窒息,可他必须打起Jing神,保持理智,离开谢衍,离开这个世界,他理应如这窗外黑雪,来去无声息,悄然消融,没有一点痕迹。
可是,又多少不甘,多少不舍,林烨走到客厅,看着空荡荡的家,如果他不呼吸,这家安静得就像一汪死水,毫无波澜,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小黑,想起了那道离开时站在窗前修长又孤寂的身影,那种深沉的落寞和悲伤,尖而细地扎进了林烨心脏,只绵密地疼,却不出血,叫人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消息提示音,林烨回过神,拿起手机一看,是林轩发来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