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路怎么也想不到,两天两夜,六匹马,竟然就为了“这一会儿”。
慕云河自嘲地笑,“可我就是没出息,就是想见你想得不行……霖秋你真是好狠的心,不仅我写信不回,连我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你也对我这般冷淡。”
这样听来,自己是挺狠的,但不狠能行吗?
白梵路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还是睡一觉再走,这样不眠不休赶路,身体会垮的。”
慕云河却问他,“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自己几时拒绝过他不要和他睡了?
“可以。”白梵路答。
慕云河啄了啄他眉尾,“真好。”
“你还是先洗一下,会舒服些。”白梵路是想让他别这样一直抱着不放。
慕云河闻言却笑了,“若你说话的语气能温柔点儿,我会以为你是在暗示我可以做什么。”
听到这不正经的调笑,恍惚竟又回到从前,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白梵路低下头,不再催他放开了。
可是慕云河既没有洗澡,更没有留下来睡,他只是抱着白梵路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又和他讲了些天上星星、月里婵娟的逸闻俗事。
仿佛无数团圆的家庭那样,既平淡又温馨。
然后白梵路手腕一凉,一枚玉镯套上来的同时,慕云河倾身吻了他嘴唇。
浅浅一下,似乎生怕再多一会儿就会舍不得般。
亲过,就走了。
他在这里可能最多半个时辰,白梵路后来独自坐了很久,终于起身想回去休息时,还有些未知今夕何夕。
可手腕上温凉的触感做不得假,那人是真的回来过。
跑坏六匹马,两天两夜,只为这短短不足半个时辰,只为亲口说这一句
“圆圆满满,长长久久。霖秋,中秋喜乐。”
这一夜,白梵路终于又做梦了,从那日关于“墨”与“湛”的梦后,他就再没梦到过那两个人,许是因为与慕云河生出嫌隙,是以梦都不再光顾了。
只是这回的梦又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那两人言语交谈。
莫九黎的声音冷如冰雪,“没错,我就是魔神,这天地间的浊气皆因我而起,岐昭,你还不动手吗?”
魔神?白梵路听见了这个字眼,那是什么?
“你怎会是魔神,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岐昭似乎正置身于什么之中,白梵路听他声音分明含着冲天怒火,却是断断续续,仿佛被某种异能剧烈搅动。
莫九黎还是那般冷冷地,“你不是早就怀疑了吗?否则你怎会将山后雪囚禁起来,你也察觉到了吧,它身上的……那是我用来掩人耳目的。”
“阿黎……”
“不杀我,这天下苍生你护不住。”
岐昭似在努力挣脱什么,他一瞬间狂怒,白梵路明显感觉到四周都是他那强大的神力场。
“不会的!你不会忍心毁灭这世界,你画的那些画,那些人间百态!我不信你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莫九黎应该就处于岐昭的神力压制下,可他嗓音却如拈花抚水,冷淡得一丝波澜也无。
“昭诃帝君,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天下第一的神祇,世上唯一的至清之神,心中该只有正道,如你这般优柔寡断,这天下早该倾覆了。”
白梵路隐隐感觉,一丝Yin冷的气自岐昭神力的压制之间蜿蜒而出,直接缠上他手腕,然后是他整个人。
莫九黎冷笑,“你已亲眼见到了不是吗?而那些画……又能代替什么?能代替你的双眼,还是能代替你的双手,能替你守护谁,还是能替你消灭谁?”
“阿黎……”
“岐昭,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好奇,注定会作为我对手的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现在我觉得很满意,动手吧,我说过的,若终有这一天,我希望是你亲自动手,也只有你,能杀得了我。”
“不——!”岐昭怒吼一声,“我不下去手!阿黎,你……你别逼我!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会想到办法让你恢复的!我一定会的!”
“你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你等着我!”
岐昭的神力骤然间撤去。
白梵路这才发觉,空间之中,依稀有股更加冷绵沉郁的力量,就仿佛洪荒之初,浩瀚天地宇宙苍穹。
是谁的力量?
而自岐昭去后,这里便重又恢复一片寂静。
白梵路怔怔站在那儿,看着满目虚空,突然,他听见莫九黎的声音,自心底深处传来。
“我就是已经恢复了呵……岐昭,这才是真正的我……这个在‘暗’中苦守万万年的可怜人,他早就该死了,也早就想死了。”
“可如今,却这般舍不得呢……”
白梵路醒来,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香囊,本来自从闲在家,这香囊就一直在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