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抿住林知竹还端着的杯沿,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半晌,林知竹低声道:“片场那边我帮你请过假了,再睡一会儿吗?”
方眠摇摇头。
林知竹垂眸道:“那我们谈谈吧。”
话音刚落,方眠鸦色的眼睫一颤,惶惶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应该……”
林知竹打断他:“不需要道歉。”
方眠顿住了,惴惴不安地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该说些什么来挽救。
林知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板药放在手心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方眠只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出了一口气:“这个我没吃,买来备用的,每次拍戏的时候我都会有点焦虑……”
他解释起来流利顺畅,像是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林知竹安静地听着,没有去拆穿或是逼迫。
在方眠有些沙哑的声音里,他想,这也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愿意为了这样的人彻底放弃原则么?
当他再次想起这个问题时,它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方眠似乎大概也许在喜欢他。
连林在水包养男生都会随手给出去十几万,如果方眠不喜欢他,会喜欢他的两万块么?
方眠说得口干舌燥,渐渐慢下来,不安地看向林知竹,想要从他的神色里判断出自己该不该继续。
可是林知竹似乎并没有在听,甚至目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方眠一颗心跟着沉了下去,声音越来越低:“我就是随便买的……”
却听林知竹忽然道:“方眠,我们养只猫吧。”
第47章
很久之后方眠都没有想明白那晚的林知竹为什么将他的过错轻轻揭过,不论是擅自的亲近还是被意外发现的药片。
也许是他的轻描淡写骗过了林知竹,又或许是林知竹并不在意。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最可能的答案,他想,他该感谢这场来势汹涌的高热,林知竹对他的耐心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我们养只猫吧。”
这句话中仿佛藏着他们关系延期的许可证,当他还在脑海中反复分析可延期时长,林知竹已经在他身边躺下了,在灯光熄灭后的黑暗里,似乎还能感觉到身边人温凉的体温,他试探着靠近了些,然后被林知竹用手背试了下额温,揽着腰背睡去了。
林知竹第二日一早起来给方眠测了下温度,已经降到了37度9,他们没有再到医院去,让医生在家里挂了输ye瓶。
方眠看着输ye管中的ye体慢慢滴入血管,眼睛一眨不眨,林知竹以为滴速过快让他难受了,又喊医生调慢了些。
窗外秋雨连绵,白天房间的灯也发出温暖的光。林知竹就坐在床边,一开始会给他念一些社会新闻,过一会儿又转到娱乐版面。他一向觉得林知竹的声音是好听的,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而林知竹到底在念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整整一天林知竹都没有离开他超过五分钟的时候,盛给他的粥都是温度刚好的。晚上林知竹揽着他坐在浴室里,洗过头发之后,拿过吹风机细致地帮他吹干。
他靠在林知竹身上,闻着脖颈间传来的沐浴露的淡淡香气,他喜欢这样被林知竹圈在怀里,在暗暗期望能够病得久一些。
人贯是会得寸进尺,可这场病不会永远随着他的心意来去。
第三天清晨,林知竹见他体温已经完全降了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严洛书期间打电话问过一次,在知道方眠病好之后便又催着林知竹把人送回来。
开机之后剧组每拖一天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林知竹什么话也没说,往他的卡里划了账,把严洛书搞的无语至极:“哥,这肯定不单是钱的问题,这电影本来也有你一份,但我们赶时间赶进度啊,没他戏份都拍完了,你把人给我送回来,再拍个几天就能领走了,不放心什么呢?”
他话说到这份上,林知竹只能去问方眠的意思。
方眠听完林知竹的转述,手指在被子下攥紧了床单,面上却在安慰有些担心他的林知竹:“我已经好了,不用再休息了,拍戏完全没有问题的,剧本里也没有雨天的戏份,我不会再感冒的,剧组再拖下去不太好,下午我就回去工作。”
——不,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每次拍戏都要一整天,他会回来的很晚,林知竹不会等他的,他回来就只能看到林知竹关上的房门。
但如果不回去,他天天赖在林知竹身边,林知竹很快也会厌烦的。
可林知竹还说过想跟他一起养猫,短时间里,至少半个月里林知竹应当是不会厌烦他的吧。
床单被他攥的发皱。
林知竹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方眠病的突然,那天他没有就着药的事情追问到底,一是考虑到方眠还在病中,二是如果方眠不想对他坦诚,他也不忍心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