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雪说,“不。六十年来,我发现了一个事实。既然是同一个茧孕育的人类,我们便长着一颗一样的心。”
“我从前既觉得是兄妹,就不能分离,虽然我不耻他的偏激手段,但我不会离开他。后来,六十年来,我只出过两次研究所,我适应了黑暗,我渴求研究,我渴求解构一切不能解构的事物。”
“我和哥哥是一样的人。”
秦怀雪轻声说,“他想让零号永远待在实验室里,可零号的试验报告结果恒定很久了,没有变化的实验体是失败的。”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只是见零号吧?”
秦怀雪垂眸,肯定地说,“我有研究所的大半权限,我能让你带零号离开三个小时。”
许卿问她:“你想要什么?”
“对比十九年前,零号刚进入研究所时的实验结果,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许要让零号再去外面看一看,看一看,我才能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的可能性。”
秦怀雪说,“我要一个和现在不一样的零号。”
很自信麽。
许卿摸着工牌外壳的硬塑料,“你不怕我把他带走,永远也不回来?”
秦怀雪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懂应该做什么。何况……你的办公室内没设防护,你早就感染了我们研究所特产的S-73变异体S-705,如果你不回来,你就会死。”
“你要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放弃自己的性命?”秦怀雪脸上是找到志同道合者的狂热,“你不会这样做的。我们都选择了站在黑夜里,用自己的方式争取黎明,我们是同道者。”
许卿适时的显露被人说中内心的怅惘,“不错,我们是同道者。”
他微微笑,“三个小时,我会如约把零号送回来。”
对于他的答应,秦怀雪毫不意外,她带着许卿走到一面试剂柜前,轻轻取出一管冰蓝色的试剂,一道暗门露出真面目。
“门后我为零号准备了衣服,你最好让他穿上再走,束缚环的钥匙也在门后挂着。”
许卿站在门前没动,“我有权看一看零号现在的研究报告?”
“当然。”
秦怀雪从密柜里取出一份,“最近的是七天前的报告,你能看十分钟。”
许卿用五分钟的时间看完,还给了秦怀雪,提出一个问题,“我等会带零号从哪里走?”
“我为零号准备了临时权限卡,你们可以从正门走。”
正门?
许卿继续套话,“你不怕被秦所长发现?既然不怕,为什么不自己带他出去?”
“我说过了,我们是兄妹。你只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意外罢了,我们各取所需,同样的……”
同样的,如果败露了,与我无关。
许卿了然,“我知道了。”
他推开门,走进暗门,门悄声合上,他看到病床上浑身被束缚住的人:“……”
手腕与脚踝上都扣着黑色的束缚环,束缚环的链子紧连接着病床,颓唐暗色在白皙肌肤上勒出一抹浅红,如同一束鸢尾,脆弱得让人想要折断它。
许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资料上显示零号的性别为男。”
顾笑眨眨眼,“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她催许卿,“你快点帮我解开。”
许卿没去拿钥匙,慢慢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顾笑迟疑,“难道你不是来带我走的?”
按照身份说明,许卿扮演的医师角色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带自己离开这里。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
“当然不是。”
许卿移步到病房左侧的玻璃柜前,玻璃柜上摆放着各种小型医疗器械,他慢条斯理的拧开一瓶酒Jing,用银质镊子夹取一团无菌棉球放入酒Jing里,吸取水分。
再不急不躁地走回病床边,微微俯身,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腕,shi润的棉球被塞进束缚环与手腕肌肤的空隙,来回滚动。
“我是来给你做检查的。”
“啊,这样啊。”顾笑轻声说,“消毒是为了给我打针?”
她声音很轻,但一个字不落的飘到了许卿耳里,“可是这样子很麻烦吧,许医师不蹲下来给我打针吗?病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诶。”
“……”
许卿从善如流的蹲下,顾笑勾起手指,蜻蜓点水一般擦过他脸颊,消毒水味没能掩饰住她身上的郁郁冷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反而更添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撒谎的小孩一点都不乖。”
“卿卿,带我走吧。”
“我等你好久了。”
滚动的棉球停滞,顾笑手腕上还留有几分shi润的凉意,许卿问她,“什么时候发现我骗你的?”
顾笑理所当然的回答,“这需要想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来带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