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不过是许星哲青春期引起的一点小叛逆,追求新奇,想与众不同,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就会恢复正常。在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喜欢错了人,这没什么大不了,许成山不想让秦嘉珍跟着心烦。他本来想着只要把两个孩子分开,不出一个月,许星哲就能收心。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许成山打电话给陆国源,问陆照深填了哪家大学,陆国源在电话里都藏不住开心:“照深填了南港大学,学金融,这小子现在主意可大了,我让他去学医,他偏不去,非跟我犟,不过金融也不错……”
许成山挂了电话,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让许星哲改志愿,许星哲战战兢兢地说:“截止时间已经过了。”
许成山的巴掌差点就要扇上来,就在这时候,秘书打电话来,紧急告知他工程出了问题,有工人从塔吊上掉了下来,现在正在往医院送,性命垂危。
“等我忙完了再回来收拾你。”许成山对许星哲说。
许星哲吓得直哭,他猜到许成山会生气,但怎么也没想到许成山会气成这样,秦嘉珍小心翼翼地掸了掸许星哲的衣服,怕还有玻璃渣子留在上面,她又心疼又气,连连追问许星哲发生了什么,许星哲说自己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公司的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从塔吊上掉下来的工人最终没能救下来,家属要求天价赔偿,闹事闹到了市政府,怎么商量都不行,一直到九月份开学,许成山都没有时间教训许星哲。
许星哲带着行李去南港大学之后,许成山给许星哲打了电话,让他好自为之。
语气和这次一样冷,许星哲吓得呆在原地,秦嘉珍以为许星哲又惹事了,走上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许星哲摇头,一踏进书房他就听见许成山说:“你和陆照深现在还在一起?”
一记惊雷在许星哲耳边响起。
“是我对你管教太少了,你妈又太惯着你,让你无法无天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你怎么、怎么能——”
许成山望着许星哲,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震怒,只剩下憔悴和苍老,他甚至说不出那个词汇,半分钟的死寂后,他再次开口,用恳切的语气哀求道:“星星,能回头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许星哲第一次发现许成山有白头发了,眼角的细纹也变深了,在许星哲的印象里,许成山明明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父亲也老了呢?
许星哲说“回不了头”的时候,秦嘉珍正好推门进来,许星哲一转头就看见他母亲眼眶里蓄着的眼泪,和颤抖不停的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和陆照深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
陆照深这边也不好过,陆国源不比许成山,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过渡期缓冲期,讲不了道理那就动手。
陆照深长这么大都没被打过,现如今被陆国源用晾衣杆连抽了十几下,后背就开始火辣辣地疼,只能僵硬地弓着,几乎直不起来,可陆国源问他:“是不是许家那小子招惹的你?”
他还是回答:“不是,是我招惹的他。”
一开始可以拒绝的,只要他再坚决一点,许星哲就会放弃,但陆照深没有,他喜欢许星哲痴痴看着他的样子,一想到他以后会用这种眼神看别人,陆照深就要疯掉。
他的父亲不会理解他,陆国源只会不停地说:“为什么非得是许星哲?他什么样的家庭条件你不知道吗?这毛病能治吗?你妈要是还活着,知道你这个样子,她该有多难过!”
第36章
奚城已经开始降温了,尤其到了晚上,凉风从衣领里钻进去,冷得人牙根打颤。
陆照深站在许家的别墅门口,抬头看着二楼许星哲的卧室窗户,窗户关得死死的,里面开着灯,但似乎是床头的夜灯,橘黄色的光圈映在玻璃上。
他们曾经在那个房间里度过许多荒唐又温存的瞬间,许星哲在他怀里哭过笑过,被欺负了转过头还是接着追他,陆照深又开始后悔,因为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他错过了太多时间。
许星哲以前经常装文艺地说,陆照深是那种特别适合在十六七岁遇见的人,特别适合在离开校园后的某次酒意上头时,醉醺醺地提及:你们还记得陆照深吗?成绩很好长得又帅的那个,我以前还暗恋过他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往后的日子堆满了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心动成了奢侈品,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好像可以透过时间再和青春握个手。
陆照深在心里说不是,遇见许星哲才幸运,没有谁比许星哲更会爱人,没有谁比许星哲更值得被爱。
许星哲不会耍心机,也不会揣度付出和回报,他只会捧着一颗真心往前冲。
他站在原处看了很久,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快十二点。
他拿出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许星哲打个电话时,许星哲已经打了过来。
“喂,陆照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