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利从哼笑:“折子压了一个多月才呈上来,那时候瑾王爷知道吗?”
萧轻霂跪下了,说:“从臣手里过的折子都有记录,审过都呈到了御前,至于是谁压了折子,臣不知。”
萧利从看他,说:“没人让你跪,起来说话——”他说着啪地一摔,骂道:“谁压了折子,谁有胆子压折子。”
他后两句几乎是自言自语,只是火气实在不小,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哐地又摔了茶盏,整个大殿吓得一片死寂。
萧轻霂站了起身,缓缓说:“陛下也不必太过动怒,梁王未得召便擅自回京是大罪,更何况梁衮还被封锁着,梁王若是进了京,陛下大可问他的罪。”
萧利从一声冷哼,说:“问罪?问什么罪?他拿着盖了圣印的文引!是问他的罪还是问朕的罪?”
萧轻霂露出震惊的神色,说:“什么人这么大胆……”
萧利从冷哼:“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砍了都算轻的,但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是谁,该怎么查?梁王接了假召,是受人蒙骗——歧润,你说说,朕要问梁王的什么罪?”
萧轻霂心内一哂,面上为难道:“怕还是要看到梁王手里的文引才好下手去查。”
萧利从用力按了按眉心,冷哼道:“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朕倒要看看梁王回来干什么。”
萧利从遣散了一众内阁大臣,留了萧轻霂,走到他身侧,握住了他的手,神色认真地问他:“歧润,你的心,跟朕是一样的吧?”
萧轻霂忍了忍才没露出嘲讽的笑意,说:“那是自然。”
萧利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背手往殿外看,说:“你也能想到这是谁的手笔,只是眼下找不到证据,朕也很是无奈。”
萧轻霂静默地听他说,没有开口。
萧利从转过身,走近了,又说:“朝内的事情实在太多,朕眼下没法抽调轻骑去外面,歧润,你能理解朕的吧?”
萧轻霂轻轻一挑眉,冲他笑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臣当然理解。”
萧利从像是舒了一口气,说:“你不怪朕就好,朕那天也是急火攻心,待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吐谷溪的事情,毕竟那是你母妃的故土,朕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啊。”
萧轻霂垂着眼谢了恩,心里冷嗤,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
他走出宫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天没有下雪却仍然冷得紧,北风猎猎不止,裹了一冬的虚情假意,扑得人脸生疼。
他最近都睡得早,回去后洗了澡换了衣裳就要睡下,连晚膳都不想用,也不留人在里面伺候,屋内灯火暗沉,只在外间点了一烛灯,里间连是床是帐子都看不大清。
萧轻霂自然不会摸不准,只是刚贴近床榻猛然觉得不大对劲,去摸被子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人一把拽住,跌了进去。
瑾王殿下闻了一鼻子的冷风味,还掺杂着清凉的薄荷香,混沌的神思顿时清醒了大半。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殿下好香。”
说着温热的鼻息就蹭到了他的脖颈边,萧轻霂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觉得很不真实,半晌只是摸他的脸也不说话。
路千棠任他去摸,正美滋滋地抱他,突然被在脸上拧了一把,嗷了一嗓子,捂着脸委屈道:“拧我干嘛?”
萧轻霂笑,说:“疼吗?”
路千棠抓着他的手给自己揉了揉,说:“疼。”
萧轻霂又笑,说:“那看来不是做梦。”
路千棠又抱他紧了些,说:“我收到了你的信,但是我等不及了,就先跑回来了,我让欢翎带人随后就到,到了就都扎在郢皋外面,不会被发现。”
路千棠压在他身上,摸索着亲他,说:“我好想你啊。”
萧轻霂有些迟钝地回吻他,慢吞吞地说:“去点灯。”
路千棠不想从他身上起来,说:“万一是做梦呢,点了灯梦就醒了。”
萧轻霂只是笑,说:“去点灯。”
路千棠又亲了亲他,才去把烛火点亮了。
他穿了一身鸦青色常服,黑色绸带高高束着长发,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一根金色祥云花纹的锦带系在腰间,狼行刀摘了下来,竖在床边。
萧轻霂看了他一会儿,才招手让他过来,路千棠立刻扑过去抱他,笑着说:“幸好,不是做梦。”
萧轻霂摸了他的头发,又摸上他的后颈,一寸寸地摸下来,动作细致得让人心里发酸。
路千棠垂首去吻他,说:“真回来找你了,我这一路马都跑得吐舌头,你回头得送我一匹好的。”
萧轻霂就笑,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说:“跟梦里不太一样。”
路千棠发出了一声疑问,笑说:“天天梦见我吗?”
萧轻霂没否认,反而嗯了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说:“我太想你了。”
路千棠呼吸沉沉,捧着他的脸又去贴他的嘴唇,说:“天是太冷了,你的嘴怎么也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