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是从来都没有变,只是从伪装中暴露了。
但事到如今,再去究其根本原因,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于是人皆离心,或私下向岁无雨投诚,或不告而别,或直接向天义王“逼宫”……
据报纸说,天义王眼见大势已去,将他的妻妾孩子召到一块,一一砍杀,本想杀完自杀,可杀完他又后悔了,换上随从衣裳,试图寻狗洞逃走,却被“逼宫叛军”错认而误杀了。原本那“叛军”一方也还没想杀他,只想软禁他的。
但杀都已经杀了,悔之晚矣。
“叛军”领头人做完这一切,通过报纸向京城投降了。
岁无雨派了人去南京受降,“天国百官”解甲列队,出城门下跪,各受了三鞭,事儿就算了了,圣旨、哦不,是岁无雨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算旧账。
当初天义王率众起义,来势汹汹,几乎可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直逼京城,岁无雨曾调兵遣将去打他们,却打得很是艰难,每回都是胜负难料。本王几度以为必会与之有一场大战、决战,却不料结局会是他们自内部讧起来消亡。
但若细想一番,好似也并不奇怪。
起初是起初,自他们打下南京、仿建“皇宫”、分封百官贵族、奢靡铺张、大肆搜刮财富,他们便不再是起义军了,他们成了他们起初起义时口号中要打倒的贪官污吏、暴君妖后。
借用西洋那边儿的一则传说形容此事,便是:屠龙者终成了恶龙。
本王搁下报纸,与张天仓感慨道:“你说这世间可有真勇士?即便被恶龙之血洒遍全身,也不会被之同化的真勇士。”
张天仓问:“什么东西?”
本王只好先和他讲一讲那则西洋斩龙传说。
张天仓听完了说:“哦。”又问,“早饭你还吃不吃?不吃收走。”
本王说:“吃。”
张天仓说:“吃就赶紧吃,吃完再多愁善感。”
他真是仗着本王性情好,越来越放肆了,本王多少也得略微挽回些颜面,便试图抗争:“可是……”
张天仓打断了本王的语言抗争:“王爷若再如此,为王爷肠胃着想,属下不会让人再送早报来了。”
语言抗争果然是意义不大的一件事情,怪不得有句话叫文人举事三年不成,想来就是三百年也成不了!
然则本王又不敢付诸行动譬如绝食,那多饿啊。
因此本王只好低头吃饭。
瞧瞧本王这可憎的软弱与妥协!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看了只想骂!
……
等等,本王好像忘了什么……哦,忘了皇上与太后!
本王急忙看向张天仓,正要出声询问,却见他眼色极不友善,只得暂且匆匆用完早餐,这才问:“那皇上与太后呢?”
张天仓说:“皇上与太后不早就被临时政府送回京城皇宫里,被岁将军好好保护着吗?”
本王叹道:“此时又无外人,何苦说这瞎话。”
张天仓说:“这就是实情。”
本王只得说:“好,是实情。那……那天义王生前挟持的那个假皇上和假太后呢?”
张天仓说:“骗子唯恐事迹败露,趁乱跑了。”
本王问:“真的假的?”
张天仓问:“王爷认为是真的假的?”
本王不知道才问你啊!
张天仓本不想再搭理本王,本王磨了他许久,他大约是嫌烦了,说:“半句真半句假。再问没有早报。”
本王不问了。
本王也知道了。
——太后和皇上怕岁无雨非说他们是骗子杀了他们,趁乱跑了,希望他们平安。
据本王这些时日的观察,张天仓有三大爱好,一是欺负本王,二是威胁本王,三是催本王睡觉。
每当本王试图与他说些什么话题,他就爱说:“王爷不困吗?\王爷去休息吧。”
本王虽脾性温和,却也不是个没火气的,久而久之,也生气起来,决定如他所言,去多睡睡,哼。
当然,也可能有些春困的缘故。
总之本王近日来睡得多了,晚上睡到早上,中午睡到傍晚。说来也奇怪,睡得这么多,反倒越发困,越发没有Jing神了。
为此,萧大人还特意为本王请来过大夫,这叫本王十分的不好意思。
大夫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只说或许是因为本王许久不出家门,存了些郁结,开了些宁神药。
唉,早就叫萧大人不要请大夫,请了也没用,又不能因此就同意本王出门走走,倒叫本王还倒贴上每日三顿苦药。
喝了药,还是不见好,或者该说,本王睡得更香了……不愧是宁神药啊。
大夫是位好大夫,药方是副好药方,本王亦是极为配合的好病人,萧大人亦是好主人家,整件事中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药不对症吧。
这日本王中午喝完药,睡意袭来,便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