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兰道真,”兰景明倒退几步,骏马不安跺脚,鼻腔溢出嘶鸣,“滚回你的安乐窝去。”
峭壁之上风雪狂舞,崖顶满是碎冰,石块被灰黄落叶堆满,兰道真僵硬张口,嘴唇抖动几下,喉咙如被杂草塞|住,甚么都吐不出来。
下一刻匕首高高抬起,啪一下扎入马tun,兰道真胯|下骏马吃痛,疯狂甩动四蹄,向前方山脚奔去,风中传来兰道真的怒吼,那声音愈来愈浅愈来愈淡,渐渐听不清了。
兰景明目送他背影消失,转过身来望向崖下,这悬崖之下一望无际,河水冻成块块冰凌,向远方延伸而去。
从这里跳落下去······便能尸骨无存,不必再入轮回。
兰景明翻身下马,站在悬崖边上,疾风簌簌涌来,单薄衣衫随风卷动,如羽翼腾转起来。
风中箭矢射来,有几支射|向自己,几支直冲兰道真飞去,那箭矢是大梁新造出的鹰翎飞羽,射程颇长力道极大,若是从四面八方射来,兰道真必然躲不过去,兰景明心念急转,向后翻腾几圈,飞身上前爬上马背,向前疾奔而来,手中长剑出鞘,猛然向前挥出,与梁国将士撞在一起。
将军府的兵士们看管不力,两个俘虏竟然都逃了出去,他们害怕将军怪罪,只想将功补过,将这两人再捉回去,谁知袭上来这个是不怕死的,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不下杀手不用锋刃伤人,只用剑背格挡,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兰景明将大半兵士逼得留在这里,与自己缠斗不休,剩下那些即便追上前去,于兰道真而言也不足为惧。
只要,只要再撑一会······
箭矢划破风声,向面门疾|射而来,那只箭身通体泛黑,箭尖溢出寒芒,直勾勾冲向眉心,兰景明挥剑格挡,咚一声剑刃破裂,削铁如泥的利剑竟被那箭骨射断,碎片迎风而落,在雪中散成两段。
箭尖插|入树干,翎羽上下震颤,箭尾刻着小小一个“靖”字,定定立在半空。
兰景明手无寸铁,侧颊被杀气掠过,几道血线流淌下来,唇边抿出腥味。
雪浪随疾风涌起,纷乱马蹄在林中盘旋,众多猎犬纷纷噤声,将士们缓缓自中间分开,一匹高头大马踏雪而来,那马儿通体黝黑,形貌高挑秀美,皮毛光滑如缎,四肢粗壮健美,双眼大如铜铃,静静立在雪中。骏马的主人身着甲胄,肩背孔武有力,臂上红绸未褪,手中弓箭遥遥抬起,直直指向对面。
陈靖面目肃然,眼睫被风雪遮去大半,另一根箭矢勒在指间,皮rou泛出紫红,小臂微微震颤。
身前剑刃长弓,身后万里深渊,颊边血气被风霜冻住,牵扯皮rou发酸,分毫抖动不开。
兰景明攥紧缰绳,微微向后侧身,背后深渊如巨兽之口,诱他坠落下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宁愿纵身一跃,也不想死在阿靖箭下。
一念及此,他猛然夹紧马背,下一刻箭矢飞来,直直射中马腿,兰景明措手不及,被受惊的马儿掀翻在地,他借势滚动两圈,手脚并用向崖边爬去,背后一声怒吼,将他定在原地。
“站住!你若再敢向前,我便踏破北夷,将老弱妇孺全数坑杀!”
兰景明跪在雪中,侧颊血流不止,明明向前几步便能解脱,他却被困在原处,半点挪动不得。
他知道阿靖说的不是真的。
阿靖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可阿靖眼下暴怒至此,若自己这靶子自寻短见一了百了,阿靖的怒火无处发泄,会不会理智全失,泄到无辜之人身上?
这些兵士看管不力,被他们逃出去了,若一个活口都没追回去,会不会······项上人头不保?
“我说到做到,”陈靖轻夹马背,骏马缓缓向前,马蹄踏破残雪,卷落低沉耳语,“北夷那些老弱妇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陈靖捏紧缰绳,掌心泛出冷汗。
当时与兰景明狭路相逢,兰景明只率轻骑前来迎击,令副格勒掩护帐中老弱病残撤离,陈靖知道那些人在兰景明心中分量够足,只是不知道那些分量·····够不够逼兰景明束手就擒。
若不将面前这人捉回府中,陈靖胸中火气燃烧,一路燃到颅顶,真不知如何才能发泄。
兰景明两臂发颤,胸中咚咚作响,那种疼痛又回来了,每当他情绪激动难以抑制,疼痛便如附骨之疽,肆意攀爬上来,令他手脚僵硬动弹不得,只想一头撞死。
马蹄声愈来愈近,兰景明双眼紧闭,竭力平稳呼吸,总算等到那疼痛下去,他不愿放弃,仍然向后扭头,下颚却被剑尖抬起,额头被迫高扬起来,迎着刺目阳光,望向阿靖眉眼。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被从地上拎起,口中塞入布团,狠狠压入舌根,在颈后缠成死结。
还未等挣扎两下,两臂被人缠在背后,拿锁链系成死结,陈靖将人压在马上,手臂高高扬起,啪一声砸落下来,震得兰景明tun|rou|乱|颤,肿出两团红痧。
兰景明嗯呜出声,脸颊眼角泛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