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景明挪动后背,拼命向那人滚去,身体终于被控制住了,他蹭到那人身边,看清那人面容。
那是······赫钟隐的面容。
咚得一声,鼻梁被石板撞到,眼角沁出泪水,这个梦被撞醒了。
兰景明按住额角,半晌回不过神,往日里梦中诸事总是影影倬倬,迷糊时尚有意识,醒来便甚么都记不清了,可这回的梦如有神助,即使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面,确认自己已经完全清醒······那一幕幕仍刻在脑中,在心口盘旋转动,怎样都挥之不去。
不知是心中执念所缚,还是受老图真言语影响,兰景明头痛欲裂,两膝夹住额头,筋脉勃勃跃动,欲将他拖入深渊。
想要见赫钟隐一面。
无论是真是假,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总归要全了这个念想,否则进了Yin曹地府,他也无法瞑目。
窗外寒风阵阵,吹得窗棂簌簌作响,房内却摆着几个炭盆,烧得屋子火热,丝毫觉不出冷,几床柔软被褥搁在榻上,兰景明抬手摸去,摸出几只用热水灌满的布袋,即使在外头站这么久了,被褥里还是暖的。
床头木柜上放着茶壶,兰景明渴得厉害,仰头喝个痛快,这茶水入口温热熨帖肺腑,干枯喉口浸润许多,行走间活动自如,再无锁链声响,兰景明四下看看,弯腰摸上脚腕,那铁链果真看不到了,皮肤被白布缠住,传来丝丝凉意,摸上去已不痛了。
身上不知穿着谁的衣衫,袖口腰间有些肥大,似乎是蚕丝织的,触摸上去分外柔软,身上那些难以启齿的部位被这柔软裹着,痛痒舒缓许多,不再那般阻碍动作。
桌上那些墨宝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只蒸笼,上面冒着丝丝热气,兰景明打开蒸笼,里面足足有五层匣子,每层放着不同的食物,鱼rou蛋nai应有尽有,造型别致的糕点和浓汤全都不少,闻这味道总觉得熟悉,像是之前将军府里专门给阿靖做的······那阿靖不在这里,是打算稍后回来吃么?
兰景明坐在桌边,不知阿靖在考量甚么,自己如今是从北夷捉过来的俘虏,可阿靖没有对自己严刑拷打,而是将自己留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难道是打算软化自己的意志,好与阿靖合作?
可数次在战场上交手过了,阿靖该知道自己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做这些不必要的尝试······不过是浪费Jing力罢了。
难道是······阿靖还有别的计划?
兰景明刚刚醒来,脑中诸事还想不清楚,这回醒来他明显感觉体虚气短,连日里在战场上绷紧心弦,之前又被迫释放一番,如今腰酸膝软,坐在这里只觉乏力,想回被褥再睡一场。
可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物尽其用,不想将生命浪费在浑噩旋转的梦境中。
当务之急是寻到兰道真被关在哪了,兰道真正值壮年,是北夷不可或缺的将领,要想办法将他放走,不能让他做了阿靖刀下亡魂。
他这边想着,门外脚步传来,兰景明翻回榻上,悄无声息藏进被褥,闭上双眼不再动了。
门外人踌躇一会,轻轻敲响房门,察觉里面无人应答,那人小心翼翼进来,掀开食盒看看,又看看兰景明身旁茶壶,见兰景明仍在睡着,那人换好食盒茶水,静悄悄走出去了。
兰景明自眼角余光看到,那是一名做寻常打扮的婢女,来回走动间悄然无声,似乎做这些事已十分熟练。待外头再无声响,他起身验过糕点茶水,里面并无毒物,只是都换成新的,那汤水熬得浓稠,糕点做得香软,里面不知放着甚么药材,闻上去颇为滋补,令人想要大快朵颐。
原来如此。
阿靖想必有事要忙,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便令婢女过来关照他一日三餐,以免他吃到残羹冷炙。
兰景明长长叹息,抬起手臂挡在额间,若说自己已经疯了,阿靖更是疯得厉害,无论以何种缘由做出这些······自己毕竟还是俘虏,阿靖这般对待自己,在军中也难以树立威信。
他这般想着,睁着眼睛等到半夜,静静下塌立在门边,常年在战场之中生活,将他练得耳清目明,只需站在门边,便能凭感觉探出附近还有几人,分别在甚么方位,他能感觉周围有许多眼睛关注这里,只是人要休息便要换班,中间总有疏漏之处,兰景明前几日都未曾轻举妄动,只要有人进来,便做出虚弱不堪的模样,紧闭双眼倒在榻上,许是他这幅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模样骗过了人,终有一日附近防守松懈,兰景明寻到机会翻身上了房檐,在亭台楼阁间寻觅半晌,还真让他寻到了一个重兵把守之处,那里灯火通明,夜半三更还有人持着火把,在外面逡巡盘桓。
兰景明没有硬闯,探查清楚便回去了,转日再来查看情况,这般来回几次,他找准时机套上换班人的衣衫,静悄悄溜进里面,这地牢似乎建在水上,石壁摸上去滑腻腻的,冰凉如被毒蛇吻过,寒意蜿蜒袭到心底。
夜里无声无息,门口的看守人裹着被子昏昏沉沉,被手刀劈过便昏睡过去,兰景明走过一线天似的孔洞,贴石壁行到里面,两条长长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