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清醒,一边沦陷。
实在是很没出息。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没有像谢淮舟想的那样,对他进行宣判。
他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情绪,真的变成了一座没有情感的美人雕像。
“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他没有回跟谢淮舟共住的那个卧室,而是去了隔着一个客厅的,他刚来谢家的时候,单独住过的房间。
这个房间他总共只睡过几晚,后来更多被他当作了书房,放着不少他的私人物品。
他走进房间里,这里时时有人打扫,所以房间里很干净。
他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当初带来的行李箱,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他从中拿出了一个老旧的,型号落后的光脑。
这是他六年前用过的,如今早就被淘汰了。
因为没有连上星网,这个光脑只剩下基础的储存功能。
他重新启动了这个光脑,在信息库里,看见了自己曾经发出去的,一千多条信息。
每一条信息的收件人,都是同一个人。
顾谨亦一条一条看过去。
每一条都是他在苦苦哀求傅沉回来,放弃了自我,不肯相信自己被抛弃了。
他发出去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在他上手术台之前。
他就要动手术了,只有25%的可能从手术台上活着走下来。
“我不要爱你了,”他还记得自己坐在病房里,窗外已经是冬天了,素雪盖满了花园,梅花却还没开,“我要跟别人结婚了,我会过得很幸福。”
那时候他并没有准备嫁给楚觅云。
他说这句话只是想让自己死心,他失去了爱人,但他还很年轻,他以后还会遇见新的人,会拥有家庭。
而在手术结束后,他经过了漫长的恢复时间才能下床,他再也没有打开过这个光脑。
可他也没有丢弃过这个早就被淘汰的型号,甚至连搬来白帝星,他也带过来了。
如今,他再一次启动这个光脑。
他才看见,在他信息库中,还躺着一条回信。
联络人是未标注的账号。
但他点开这条回信,就知道这条信息来自于谁。
上面写着——
“别嫁给别人了,嫁给我好吗?”
“对不起,你还愿意要我吗?”
“我已经学会怎么做松饼了,也会煮红茶了。我买下了好几颗小行星,你可以换着住。”
顾谨亦轻笑了一声,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滴在了光脑的界面上。
他想起来了,难怪他来谢家的时候,谢淮舟会给他做烤松饼。
他们当年住的那个疗养院,并不是什么设备齐全,服务周到的地方,更像是租住给租客的一片别墅区,除了山清水秀以外,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动手。
他买了一个做饭机器人,但是做菜很难吃,而且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
傅沉来了以后,学过几样简单的料理,但是甜品却一直做得极其难吃,连最简易的烤松饼都做不好。
可现在他又变回了谢家的家主,他却学会了。
顾谨亦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看见了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
是在他跟楚觅云订婚的时候。
他跟谢淮舟,总是这样,擦身而过。
.
而在隔了一个客厅的卧室里,谢淮舟也没有睡着。
他撤去了房间的屏蔽功能,时时刻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明知道顾谨亦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顾谨亦太心软了,永远当不了一个坏人。
但他却还是如惊弓之鸟。
他低头望着左手臂内侧的一条疤痕,今天离开酒店的时候,顾谨亦曾经问过他,这条疤痕,是他父亲留下的吗?
他摇头说不是,却也没告诉顾谨亦,这道疤从何而来。
在现在的科技水平下,这种疤痕只需要一个喷雾就可以去除,但他却一直保留着,提醒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道伤口里,曾经藏过一个芯片。
他离开顾谨亦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走,唯一带着的,是顾谨亦买给他的光脑,是最简易的款式,连接的是一张假身份卡。
他坐在飞行器上,冷静又冷淡地吩咐手下过阵子去接顾谨亦,心里并没有想好他跟顾谨亦的未来要走向何方。
但是当飞行器降落,他从窗内看见他父亲的人把他们全部包围的时候,他的身体远比心脏诚实。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了光脑内的芯片,用刀在手臂上割开了一道伤口,将芯片藏了进去。
他用止血喷雾喷在手臂上,那里看着又平整光洁。
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藏着一个芯片,这个芯片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储存什么惊天秘密,只有他年轻的爱人,絮絮叨叨的聊天记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