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宁国公有二十几个儿女,不是所有人都在长安,除了后来承袭爵位的三公子裴正卿和九公子裴道韫,其余的人舒明悦都不不认识。
而且,裴家公子怎么可能是阿史那虞逻呢。
若她记得没错,这个时间点正值都利可汗病重,虞逻与大哥阿史那贺拔争抢大可汗的王位,如此关键时刻,他绝对不可能擅自离开北狄王城。
可是……天下真的有这么像的人吗?
天色渐暗,春风打着旋吹过来,舒明悦浑身一激灵,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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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佛殿出来。
裴家并非武将世家,而是幽州一户绵延百年的豪门望族,裴正卿身为长子,是个受过正统礼法和家学教育的世家公子,端的是清俊如玉,公子无双。
只是他的身体不太好,一张俊秀的面容过分苍白,身子也清瘦,时下已经步入春中,他身上却还穿着冬日夹棉的锦袍。
因为山顶寒冷,今日披上一件雪白狐皮大氅,手揣暖炉。
裴正卿问:“七弟想谋什么官职?”
世家子弟求官,除了走科举和武举外,路子更多,尤其像裴家这样勋贵之家,其子弟甚至可以越过重重选拔,直接被举荐到皇帝面前。
裴应星有些心不在焉,“我不留长安,过些时日回幽州。”
裴正卿一愣。
恰好一阵料峭寒风吹来,他咳嗽起来,裴道韫往前一步,身躯挡了挡风,皱眉责怪道:“早就叫你别来,三哥不听,这下可好,明日必得生病。”
少年十七八岁,口无遮拦。。
裴正卿没理他,看向裴应星,温声问:“七弟不去看看父亲么?”
“不了。父亲不想见我。”裴应星微笑道。
一旁的裴道韫听了,双手踹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裴应星没搭腔,只是微笑。
只有唇角扯的那一下,隐约瞧见细微的嘲讽弧度一闪而逝。若是舒明悦在此,定能瞧出他和阿史那虞逻的神情一模一样。
裴正卿轻斥了裴道韫一声,眼神警告,而后转过头,嗓音不掩病态疲倦,道:“那我与九弟先走了,七弟若需要什么,尽管与为兄说。”
裴应星颔首,“我不送三哥了。”
……
与裴家两位公子分别,贺善从一旁走出来,低声问:“主上要在长安待多久?”
裴应星眸子一暗,没有回答,只伸手摁了摁眉心道:“去打听,嘉仪公主住在哪间客房,把我房间安排在她隔壁。”
最近他身上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两个月前,乌蛮和处铎说他下令杀了裴勇真。
一个月前,他重伤薛延陀部首领撒罕那,离间了贺拔与铁勒诸部。
半个月前,他以去西域为父王求圣药为由,离开北狄王城,却行至夏州掉头,直奔巽朝帝都长安。
就在昨天晚上,他做出了来兴国寺的决定。
而对于这一切,他全然不知。
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控制他的身体。
仔细回想做出来兴国寺的决定的前一刻,他本来风满楼吃饭,也听到了兴国寺三个字。
当时屏风隔断,隔壁房间有人举杯饮酒。
一人道:“你还真要打包送去兴国寺?等嘉仪公主吃到嘴里都凉了。”
长安城离兴国寺骑马得小半个时辰,更别说爬上山顶的时间。
另一道声音无奈,宠溺地说:“我妹妹嘴刁,吃不惯佛寺的东西,上次我见她,都瘦一圈了。”
顿了下,转头吩咐侍人:“这几样点心各做一份,每日辰时送去兴国寺。”
今日早晨,贺善说他昨晚决定今日要来兴国寺。
本着一探究竟的目的,他上了山,可是这里似乎没有异常,就是一个普通佛寺。
唯一令他生疑的是那个小姑娘。
兴国寺……嘉仪公主……
裴应星眼里的暗色越来越浓,眼前忽然浮现出刚才那张雪白莹润的脸蛋,单纯从视觉的角度而言,她长很美,令人赏心悦目。
倘若年龄再长几岁,眉眼再长开些,应该会更美。
可惜了。
那个小公主似乎知道他身份,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再留她性命。
裴应星微敛漆黑眼眸,轻声一叹,可就在这个念头划过的一瞬,他的心房骤紧,狠狠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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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月上墨空。
寺庙陷入一片静谧中,无论飞禽或走兽,都已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一道轻微的“咯吱”声响起,客房的门被推开又合上。
无色无味的迷香悄无声息地插入窗纸中,屋内守夜的阿婵和云珠沉沉睡去,细薄的铁片勾开门闩,一道暗色身影走进屋里。
舒明悦毫无所知,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她细眉微微蹙着,莹白脸颊上有干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