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闻她笑得四仰八叉,直不起腰。
昨天晚上两人一起回家,何缈向她辟谣:“这实在是太过了,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陶听言说:“当然不是真的,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也就是笑到差点把牙给磕了。”
“……”何缈嘴角抽了抽,“牙还在吗?”
“好险,差点没保住。”
也难怪老刘被她气歪了嘴,今天找中医针灸去了。
说到这个,章紫媛免不了警醒几句:“‘近墨者黑’古人流传下来也有两千年了,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师不是要干涉你交朋友,但是交友重在贤德,你还得让你朋友好好改掉这些坏毛病。”
何缈说:“言言是我很好的朋友,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人不坏。”
章紫媛对她的回答一脸意料之中,只能指着她无奈道:“孩子帮孩子帮,说的就是你们这样扎堆瞎闹的熊孩子。”
“老师,刘老师回来后,您要不给他提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可以让刘老师在工作之余有意识地去纠正一下口音,比如报个现汉班,或者练练绕口令什么的。学习很苦,找乐子几乎是学生课前课后自我调节的本能,我们如此,下一届、下下届依然如此。要想不被气着,还得从自己的源头掐断。”
“……”
何缈喝完红糖水后,自觉地在水槽里把杯子洗干净了放回章紫媛桌上,道完谢后就回教室了。
她一走,与章紫媛办公桌隔了个过道的、一直在默默备课的22班班主任从教案本上抬起了头:“章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何缈吧?”
章紫媛说:“是啊,怎么?有想法?”
谢湘君说:“这孩子,谁见了心里不得憋一泡话啊。不仅智商高,情商也甩同龄人几条街。我活了四十多年了,带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十六岁就如此Jing于话术的,不超过这个数。”她伸出两只手,十指张开示范了一下。
章紫媛叹了口气:“但这孩子心思太深,心里藏了太多事,未必拥有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的快乐。”
谢湘君心里也升起一丝怅惘:“开学那天,就是她爸找的你吧?”
“嗯,他让我平时多关注下何缈的情绪,尤其要避免让她目睹激烈的打架斗殴场景。”章紫媛说,“别看我们天天骂那些孩子太熊太虎,被他们气得上蹿下跳的,但有时候想想,孩子能闹腾,其实是他们的福气。大部分的懂事都是用代价换来的。”
谢湘君沉默了,没再说话。
而章紫媛对着桌上成沓的练习册,却陷入了比改零分卷还怅然的情绪中。
还是一个月前,正式开学前几天,行政处组织学校的全体班主任们开了个思想动员大会,会后,张校长找她单独谈了话。
“章老师,老甘昨天把咱们这一届的分班表给到我了,市状元分在你们班上。有个事要先和你打声招呼,你心里得有个数。何缈是我们这一届,准确地说,是我们目前在校生中唯一的一个烈士子女,在思想、学习上,甚至情感上,你要着重给予关注。”
谈话结束后,章紫媛把张校长提到的那桩八年前的新闻从记忆深处扒了出来,又在手机上搜了下当年的相关报道。即便是过了八年,她以一个客观得不能再客观的角度看那起案子,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
24班教室。
历史老师屁股一沾椅子,再次在讲台上坐沉了。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嗡”仿佛群蜂乱舞。
何缈从办公室回来后,状态还是不佳,翻书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无Jing打采。
陈斜跟条无骨虫似在趴在桌上,下巴抵着课桌,侧头问何缈:“好点没?”
“好多了。”何缈真心诚意地说,“今天谢谢你。”
陈斜凑近一点:“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数过没有,你一天到晚要说多少个谢谢?”
“……”
陈斜说:“这种客套话说一句拉开一寸的距离,咱俩都同桌快一个月了,你说再多,也是这个距离,你看,要不以后就算了?”
面对这样的神逻辑,学霸也需要时间消化,何缈滞顿片刻:“哦,可以。”
陈斜搔了搔鼻子:“来那个啥……挺不舒服的吧?晚上我受个累,送你回去?”
何缈顿了一下,说:“我和言言已经约好了。”
“你们俩家住一块儿?”
“隔了两条街。”
陈斜想起什么:“话说她的笑xue现在解了么?”
这个话题刚在办公室章紫媛也提到过。
何缈说:“间接性发作。”
“哦,我挺好奇她昨天是怎么把面壁思过应付过去的?孙斯尧说她回去后又开始了持续性狂笑。”
“咬唇。”
“……什么?”
“想笑的时候咬一咬自己的嘴巴就扛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