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只将自己做那受害者一般,所有的责任几乎都推脱到父母的身上去,也忘记了是她自己听说秦淮去了南海郡,自己也要追着去的。
且不说这桩婚事要如何退,左右是已退定了的,将来沈浅儿又将遇着怎样的郎君,还不知如何。
倒是这消息几乎也是同步到京城里的,秦夫人听罢,直接气得晕死了过去。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Jing心培养的儿子,怎么就忽然走上了这么一条歪路呢?撇去了京城好前途不说,非要到了南海郡去,如今又做出这等事情来,还被除了军籍发配到荒岛上去。
如此怎么瞒得住人?
所以她清醒过来第一时间便道。“这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害你弟弟,不然就是他中了邪。”
提到中邪,不免想到了此前那话本子,儿子肯定是被那妖Jing缠身了,只一把紧紧抓住秦泊,“肯定是那妖Jing害的他。”说到这里,眼神里忽然多了几丝怀疑,“泊儿,你是不是恨爹娘将你做庶子来养?所以嫉妒你弟弟,那妖Jing你是不是没弄走?”
在秦夫人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之前,秦泊还在想着怎么能才帮弟弟洗清身上的清白,还坚信他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可是当听到母亲这句话后,他一颗炙热的心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从头到脚,无处不寒凉。一面慢慢地挣脱了秦夫人的手,将自己也逐渐变得冰凉的掌心抽回来,“那女人已经死了。”
甚至因为她的死,幕后的东家也被牵扯出来,似乎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如今凄惨不已。
一旁的秦宝珠或多或少晓得一些,她也如同母亲一般,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如此出色,人品端正的二哥能做出这等事情了,“京城里什么美人二哥没见过,他便是那坐怀不乱柳下惠,怎么可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她本意是不信秦淮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如今这话落到秦泊的耳朵里,似乎就跟着秦夫人一般,也再怀疑自己。
一时心里生出几许悲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天残之足。
天残非他的本意,可因为这天残的缘故,他从嫡长子莫名其妙变成了庶长子,本该属于他的荣光都到二弟的身上去了。
父母不但是将所有的期盼都给了二弟,甚至是将所有能给的机会都给了他。
他果然没有负众望,成了这京城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其实秦泊也是与有荣焉。
将自己的委屈都藏在心底,也尽自己的所能,让弟弟出人头地。
他从来没有奢侈过,大家能想一想,自己也曾为二弟付出些什么。
但如何也没想到,如今二弟自己不争气出了事情,母亲和妹妹居然第一时间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意味着在她们的心里,自己从来都是那种歹毒心狠之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所以往日母亲那一声声对自己的愧疚,妹妹对自己的敬爱,是不是都是虚情假意?
秦泊有些分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为了让弟弟当初得个好机会入军中,他与那些别家的庶子们混在一处,他们虽一无是处,可是人脉却是有的,借着他们的缘故,认识了宫里的一位大总管,他屈膝跪在他的身前。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罢了。
也是那时候,他才晓得原来京城里那么多鲜光体面的贵人,私底下还有一张恶魔一般的面孔。
所以他也晓得那种地方,当初为了保护弟弟,将他拉回正途,所以没有一点犹豫,将那妖女送到那种地方去。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笑话。
但是他此刻失望的样子,落入他母亲秦夫人的眼里,被认定为心虚。
耳边还响着秦夫人撕声揭底的骂声:“你为何要如此对他,他是你的亲弟弟啊!只有他好了,我们镇北侯府才有救,他背负着的是整个镇北侯府的未来,你怎么能……”
秦泊脑子里嗡嗡的,已经听得不大清楚母亲在质问自己什么?但是他能清楚分辨出母亲对自己失望的口气。
什么叫做一瞬间掉进万丈深渊,如今的他深有体会。
秦宝珠则听着母亲的话,竟然半信半疑地拉着他问,“大哥,母亲说的是真的么?”
秦泊垂下眼,看了看妹妹拉着自己的手,张口反问她:“宝珠你觉得呢?”
秦宝珠只觉得现在秦泊的眼神好生吓人,好似自己拉着的不是她温柔和气的大哥,而是一条毒蛇,吓得猛地放开他的手,退开了好几步。
此行此举哪里还要她开口,秦泊心中已经得了答案。
感觉自己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他以为即便自己是残疾,不能替镇北侯府挣来什么功名,但只要他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二弟,将来这份荣光,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可是他错了,将来若真有荣光,只怕都是二弟辛辛苦苦挣来的,和自己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残疾哥哥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