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现在傻子也看得出来,沈明河今儿心情不好了。
沈明河栉风沐雨,从名不见经传的沈明河变成翻云覆雨的摄政王,也不过花费了区区几载时光。
可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几载光Yin,这局势就瞬息万变,世间已然沧海桑田。不过几年,已经再也没人会提起当年的应城沈家了。
不同于赫赫威名,哪怕跺跺脚都能让天下地动山摇的江南沈家。应城的那个沈家,若是不姓沈,只怕谁都不会想起他们的存在。
虽昙花一现,却总有人记得。记得那背后掩藏着的真相。
那年它一朝覆灭,那是缠着沈明河的梦魇。也是贤王沈明河一步步,踏着鲜血,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动力。
只是这动力在沈明河决定进京的时候,大抵被换成了迟音。
应城,这两个字太久没人提,久到沈落差点就忘了,曾经的沈明河,只是从应城走出来的沈家旁支。
这人曾经生于微末,现在却光芒万丈。直而肆,光而耀。
“可能是吧。”沈明河轻叹一声,轻到那声叹息刚出来便消散在了风里,压根没让沈落听到。“可惜了。”
“既不想让他死,您便放过他。”沈落喃喃的,不假思索地道。“沈家那边鞭长莫及,赦免个把人,没人会在意的。”
“可惜啊。”沈明河突然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只那笑极为无奈。“眼下谁都能去想办法将陈怀恒救出来,唯有摄政王不行。”
“是啊,沈信把刺杀的罪名罗织在他身上,最应该追究的是您。况且您想用顾行知,他便是您的绊脚石。这人,别人能想办法救,唯有您救不得。哪怕别人救了,也要过您这关。”沈落叹了口气,应和着道。“可王爷,单凭要大赦天下的旨便能过您这关?您可是挟天子的摄政王,总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
“不能。”沈明河斩钉截铁,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落一怔,突然就明白沈明河今日为何这般消沉了。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救陈怀恒出牢笼,却唯有沈明河自己知道,这不可能。
第15章 求情
迟音登基那天,天上乌蒙蒙的,钢蓝色的天空下,到处儿都透着凛冽的寒气。
迟音正穿着衮服坐在奉天殿的偏殿里,朱绿色的十二旈冕冠随着他的阵阵困意晃啊晃啊的,不一会儿便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看得周围伺候的宫人们胆战心惊。
“皇上,您今日登庸纳揆,祭奠完天地祖宗便去承天门,到时候文武百官皆在,好歹给些面子。”王小五候在一旁,眼看着那又重又沉的冕冠跟着迟音的脑袋都要垂得掉下来,上了前去,想替他揉揉那又细又白又可怜的脖子,可不经意瞥见门里门外守着的侍卫,身子一哆嗦,咬了咬牙,权当没看到。
迟音个头没多高,许是前几年的太子当得谨小慎微,日日殚Jing竭虑影响了身子,而今到了十四也没长身量的架势,现在整个人套在层层衮服里,像极了一个Jing致的白瓷娃娃,一不小心就碎了的那种。谁敢去揉?
“给给给,难为你们Cao持,哪儿能不给?”迟音打着哈欠暗自讽刺着。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戒备森严的四周,自个儿闲适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动了动身子,眼睛勉力抬了抬,没多会儿又识趣闭上了。
礼部这些日子为了他登基忙活了不知道多久,从奉天殿祭拜灵位开始到承天门的登基大典,安排得极为详细周全,听说每一步都呈给沈明河让他把关,就是害怕有什么闪失。为了把他顺利推上位,沈明河可谓煞费苦心,这时候自然会防着有心人给他出什么乱子。
现在看来,沈明河这厮防着的有心人里也包括他迟音。
只是,自己想要大赦天下,让沈明河低头,今天在百官朝拜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才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新皇登基,君无戏言,群臣百官看着,由不得沈家不服软。
上辈子迟音对于登基这件事情既是心涌澎湃又是战战兢兢,内心激荡不已的时候自然不觉得什么。而今再来一遭,只觉得这身衮服加冕冠格外的沉,沉甸甸地压着全身,让人觉得山雨欲来,泰山压顶,无所适从。
登基之后,便是沈明河出手整顿朝堂的日子。沈明河当年为了站稳脚跟,一口气换了朝中大半人。其中牵连之深,撼动了整个朝堂也不为过。
虽说大多数人是他父皇那腐朽王朝的遗绪。可有一批人是实实在在的清流之臣。只是他们之前眼睁睁看着颓势无力回天罢了。
沈明河要力挽狂澜,让这破败河山枯木逢春,必须要快速去沉疴治宿疾。从上至下,快刀斩乱麻,这本无可厚非。
只朝堂上有白有灰有黑,忠jian难辨,他没时间去分辨谁对谁错,索性全部除去,这个做法或也没什么毛病。
这辈子迟音不准备拦住沈明河肃清朝堂。而今朝堂乌烟瘴气,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沈明河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时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而他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