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一声质疑,弟子里头也议论纷纷。
云迟站了起来,并未多言,手掌一拂,半空之上漂浮起一个画面。
是当日在炤华殿上发生的情景,玄阳长老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先掌门。
先掌门与玄阳长老的事情,年纪轻些的弟子们或许不清楚,资历深的长老们这么多年来却是看在眼里的。
证据就摆在大家面前,此刻原本不相信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但是玄阳长老所做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孟煜卿看向云迟,示意接下来的话由他来说。
“藏书阁死去的弟子是被我所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未从上件事的震撼中缓过来,一下子听到仙尊所言,眼睛又瞪大了。
“起因是我在藏书阁调查魔灵引一事,被他发现了,他想伤我。”
孟煜卿表情凝重:“那时仙尊受了伤,需要休养,我和仙尊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清虚北境里出了叛徒,我们怕打草惊蛇,于是没有第一时间向各位说明情况。”
“后来才发现藏书阁里的那名弟子竟然也是玄阳长老和灰尧密谋计划里的一部分,有一些棋子甚至混在你们中间,和你们同吃同睡,一同修炼……”
仙台之下,人与人面面相觑,全都未发一言,可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脊背爬了上来。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找我,说师兄弟无故失踪了,其实就是灰尧死后,那些棋子也在慢慢消逝。”
众人眼中迷茫,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些人里,明明有一些是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怎么会……一盘棋下了那么久。
云迟听着,猛地想起三年后飞升当日的事情。
那日白天有人曾来找过他的。
就是玄阳长老……
还破天荒地给他送了些糕点来。
云迟不喜欢吃糕点,却还是拗不过他执意要送,最终收下了。
记忆涌入脑海之中,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不断清晰……
云迟飞升来得突然,发生在一如往日一般于天池修炼的时候。
那时,恰好有人从结界之外传音进来,说是玄阳长老在仙尊这儿落下东西了,命人来取。
那人确实带着玄阳长老的传令印。
他没有多想,放开结界让人进来。
识海有不断向外拓宽,有海纳百川之势,又隐隐有喷涌而出的满涨感,他头昏脑涨,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撕扯,被天池拖拽着沉入水底之前,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师尊。”
掌心覆上一抹暖意,云迟的手被人轻轻往下拉了拉。
回过神来,只见宋时樾费力地抬着头,眉毛微皱,担忧地看着他。
随着孟煜卿一字一句将玄阳长老的罪行公之于众,大家都神情恍惚,如同做了一场梦。
一场蓄谋已久的噩梦。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我今天告诉大家这些,不是想让你们从此提防身边的人,而是希望我们能够铭记这些人、这些事,跟随自己的本心,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清虚北境要做的事情始终不会停下。”
“如先掌门所愿,我会继续壮大清虚北境,帮助更多的人。”
“玄阳长老已死,恩怨是非俱已停止。未来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清虚北境也需要你们。”
孟煜卿一番肺腑之言,将众人心中的疑虑消去。
纵然发生了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然而他们都相信世间不该只是如此的。
他们想要寻找的桃源,在掌门的带领下,或许还是会出现的。
然后善恶之下,人性复杂,今日的一腔热血,或许会成为锻造利刃的火焰,打造出未来某一天伤人的武器。
“师叔,你怎么了?”
“师叔?!”
人群之下突然又躁动非常,有人大喊:“申师叔晕倒了!”
*
紫霄阁,申均躺在冰棺里,脸色苍白,唇边却有一抹鲜红。
弟子们有序离开后,孟煜卿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谁让他擅自出门的?”
江韫峥垂着眸子:“方才见他睡下,我便去药阁取药了,没想到他竟醒了过来,是我不好。”
“仙君……我不是那个意思。”孟煜卿面露愧疚,及时调整语气:“只是申师叔身体状况还很不好,却一心想着玄阳长老的事,我怕他听见了会受不了。”
“应该都听见了。”云迟平静说着,看向江韫峥:“你先看看吧。”
江韫峥为他把脉。
申均腕骨之上一块淡红色的胎记露了出来。
云迟的视线被挡住,孟煜卿看向云迟:“仙尊,仙君治疗还需花费一段时间,我看我们还是别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