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霖双拳紧握,拇指一边颤抖一边紧紧地搓揉食指外侧,不一会儿那一小块皮肤就被他搓得发红。他忍了很久,从辛望云说守着他吃完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忍,但到了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没有经过他白得病态的脸蛋,直接就一滴滴砸在了桌面上,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这具身体似的,一颗大似一颗地往下掉,最后到了无论怎么克制也无法止住抽噎的程度。
这是两人分手之后他第一次当着辛望云的面哭。因为那次绝对称不上是好看的分手,吴霖彻底失去了向辛望云窃取温柔的可能,他曾经有多么爱跟辛望云撒娇,如今就有多么不敢在辛望云面前懦弱。无论没有Alpha信息素支撑的孕期有多么苦——失眠、呕吐、突发晕厥、孩子发育缓慢,吴霖都一个人熬过来了,他独自承受辛望云的冷眼,独自面对那些远超于他预期的嘲讽与谩骂,时间久到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已经生了一层老茧,不再能感受来自辛望云的任何一丝讯息。但此刻,明明身处温暖之地,辛望云坚定的语气仿佛还愿意为他铸造一堵能遮风挡雨的围墙,他却突然支撑不住了,想伸手,想低头,想再向这个人索要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温柔。
原来他错了,他从来无法阻断来自辛望云的信息,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永远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可遇而不可求。
辛望云是吴霖的师兄,同校不同专业,原本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交集,如果不是吴霖脑门一热想要报名学校里的春晖社,两人或许都可以拥有一段平静的人生。那天吴霖把晒好的军训服收回衣柜里放好,他衣服不多,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所以一套破军训服穿了两年了还没舍得扔。吴霖身板小,肩窄腰细,两根筷子似的胳膊仿佛一折就会断掉,均码的军训服被他穿得宽宽大大的,活像睡袍。个子小就算了,吴霖的五官也Jing致得过分,单眼皮,杏仁眼,眼角微微上扬,不笑时也有股子温软的气息。人虽然瘦,脸上却有点婴儿肥,衬上那张无事自带三分笑的小嘴,总让人觉得这是个性格甜美的小姑娘。为了这天生过于秀气的长相,吴霖有一段时间甚至还被人在校园论坛上投成了2010级十大美女Omega,室友让他看评比结果的时候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所以即便已经在学校里混了一年有余,吴霖有时候还是会被不熟悉的人当做刚入校不久的小学妹,出现在公众场合时也难免会收获一些暧昧的目光。这不,他本来打算从寝室出来径直就去图书馆里的计算机房,一路上却被招新的社团们截了无数次胡,让他避了又避,实在烦不胜烦。吴霖从大一时就对这些社团不感兴趣,社团招新他一次也没去过,甚至连学校里有些什么社团都一概不知。他尽力避开了所有校园活动,每天除了机房、食堂、教室、寝室之外哪里也不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没资格挥霍自己的青春,也没资格享受所有正常孩子都可以享受的大学生活。学习对他而言,不是积累、不是经历,而是活命的手段。
吴霖从西南的山城里出来,从小靠外婆种地、织染抚养长大,就连读书的学费靠的也是国家发放的助学贷款。为了偿还这笔贷款,他从入校那年起就在一个连锁家教机构里担任兼职教师,主要教授初中生的英语和数学,每周4节课,早上下午各两节节,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周末时间。所以为了跟上学习进度,他必须把平时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啃书和练习Cao作。吴霖主意大,当初外婆心疼他,想让他报个文科专业,学点简单的东西,他不,说越难的东西以后越有出路,他想赚大钱,养活外婆和自己。
但说归说,真正实施起来远比想象的还要困难。吴霖高考分数高,进的是只有20个尖子生的全国卓越班,这些人毕业之后不是保研就是直接被一线大企业招走,每个人的水平都不容小觑。因为小时候在的地方教育资源极差,吴霖的计算机基础其实非常薄弱,大一整整苦练了一年,才跟上了大家的学习进度。大二他们细分了专业方向,吴霖选了当下热门的自然语言处理,目前正跟着系里的课题组一块研发一个语音指令转码的专利,他自己的二手笔记本运行速度慢,满足不了日常的学习需求,只能每天见缝插针地往图书馆机房里跑,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组里的研究进度。
所以一路虽然被人拉过来扯过去,怀里抱了无数的传单,吴霖还是低着头尽量往前冲,就想赶紧在下午上课前再去机房推演一次之前设计的代码。他绕过全员汉服的戏剧社,躲过桌面上的杂志摞得比人还高的文学社,打算一个右转,抄旁边树林里的小道跑到图书馆去,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扯住了袖口。
“同学,同学,等等,你传单掉了!”
吴霖低头一看,是刚刚机器人社的一个Beta硬塞给他的传单,画得花花绿绿的,一点也不像机器人社,倒像什么漫画社游戏社之类的。
“啊,谢谢。”吴霖接过传单,打算接着赶路。
“诶,别急!”捡到他传单的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吴霖这么快就要走,“那个,我看你拿了很多传单,有心仪的社团吗?”
吴霖站在道路中央,两旁是长得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