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倾摸着门框的边缘,慢慢走了进去。
事情的起因,是昨日月桃回了家里,帮着芷露算账目。
这个月到了月底,沈容倾先前卖出去的那两间铺子的最后一笔钱就要结清了。银子拿回了府里,手头也格外的宽裕,药钱也不用发愁了,还可以多置办几身过冬的衣裳。
那两个丫头还惦记着她先前去当铺当琴的事。当时沈容倾也说了,月底了一有钱就可以将琴赎回来,昨日那两个丫鬟便趁着天还没黑,拿了当票去了趟街市。
可谁知,那店铺的掌柜竟有点像不愿意认账了。一来二去地推拒,最后竟扬言她们当众闹市,要去找官府的人将她们抓起来盘问。
月桃回来跟沈容倾讲述的时候,气得脸都红了,她忿忿道:“我和芷露姐姐早就在当铺里面等了,谁知把那当票给了伙计看了一眼,那伙计转身就去找掌柜了。”
“可我们等了半个时辰,掌柜也没现身,倒是伙计先回来了,跟没事人似的,说让我们等着,我们就这样等到了快要关店。”
沈容倾道:“后来呢?”
“后来,芷露姐姐觉得不对劲,当时铺子里没有多少人,应该不至于忙不过来,没有时间见我们。所以我们就待在那里不走,伙计赶了我们好几次,最后见实在没辙了,那掌柜的才出来。可他却不认这张票了。”
沈容倾顿时微微蹙眉:“白纸黑字还盖着印,他凭什么不认?”
月桃咬了咬唇:“芷露姐姐也是这样说的,可那人推三阻四,净扯些别的事情。最后称当日来当琴的,根本不是我们,说这票子是我们偷来的,要把官府的人喊过来,说我们偷东西还闹事。”
沈容倾揉了揉额角,那日确实是她亲自去当铺当的琴,可也没听说过这类没当那么高价钱的东西还非得本人去赎才给的道理。
更何况有些大户商家为了做生意,一时缺银子周转,也会当点什么应急,等到钱回来了赎东西再派下人们过去,由此看来,她这绝不是没有先例。
这掌柜一定有问题。
她那日还特意选了间生意做得较大的当铺,没想到还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月桃说后来是有过路的好心人提醒,说这家铺子的掌柜好像和官府有点关系,有理也说不清,劝她们两个快走,她们这才赶在官府的人来之前先回了家里。
沈容倾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得亲自去一趟,既然对方说必须是本人拿着当票和银子才能赎回,那她便走这一趟,看看她已经站在那掌柜面前了,对方还能说出些什么。
今日天刚蒙蒙亮,沈容倾便醒了,只不过她现在想出门有些麻烦,得经了魏霁的允许才行。这一等,便等到用过早膳之后了。
沈容倾迈过寝殿的门槛,沿着记忆中的路往里间走。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子浓重的草药味儿,虽然已经很多天没有闻过了,一进来还是觉得熟悉。
上午的阳光透过云窗柔和地洒在地面铺着的薄绒地毯上。沈容倾脚步很轻,仔细辨别着魏霁的方向。
“来找我做什么?”一道低缓的男声蓦地从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响起。
魏霁身着一袭玄黑底海水螭纹锦缎袍,袖口上绣有金丝银线勾连云雷纹,腰间系着的锦带色深,一枚Jing雕细琢竹节佩垂在锦带之下,尽显其身份的尊贵。
沈容倾寻了他声音的方向,微微福下|身行了一礼:“臣妾给殿下请安。”
魏霁修长的指节拉了拉领口的位置,凤眸微抬望着身前的人:“有话想说?”
沈容倾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虽然已经是他沉睡前的事了,但若是他还在生气……
她抿了抿唇,直言道:“臣妾想回家中一趟。”当票昨日被芷露拿回家了,她得先去和芷露汇合才行。
魏霁的眸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他眉心轻轻蹙了蹙:“直接叫人备马车不就行了。”
沈容倾掩在缎带后的杏眸茫然地轻眨了两下,本能地开口道:“可殿下之前说,未经殿下允许,臣妾不能出去。”有他这句话在先,谁能给她备马车。
魏霁这才想起他好像是说过这话来着,只不过睡了一觉给忘了,怪不得她一早就这么规规矩矩地在门口候着,原来是有求于他。
魏霁倒也不至于跟她置气到现在,反正这几天听说她也听老实乖乖待在屋里,便薄唇轻轻动了动,开口道:“天黑前回来?”
这是句问话,沈容倾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嗯,天黑前肯定赶回来了。”
魏霁淡淡收了视线,“那叫枫澈跟着你,有什么事你叫他去做就好。”
沈容倾不大想被他知道自己当东西的事,如果带了枫澈走,对方肯定回来后会一五一十地跟魏霁回禀。
沈容倾道:“我自己去就好,有月桃跟着的。”
魏霁见她不愿便没再提,本就是随口一说,再者她就是回安南侯府也不是到别处去。
沈容倾却听见了他整理衣服的声音,她微微有些惊讶:“殿下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