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不在了,也会有别人取代我现在的位置吗?闻见这不被知晓的香气吗?
我紧抿着唇,诸多Yin暗念头酝酿滋生,恨不得咬上他耳朵,喝令他永远不能忘记我,永远也不能喜欢上别人。
但若真教他余生孤独无依,我却是也……不忍心的。
于是我对自己说,算了罢,算了。
“主人。”我环住他,左耳贴上他心口,细细聆听他沉稳心跳。半晌,轻声叹,“我喜欢你。”
次日清晨,我留下书信,只身前往干桑。
路途尚且算得上顺利,然而刚下揽月枝,我便与昭华狭路相逢。
他守在结界,目光无意间与我相接,沉下脸,径直冲我走来。
我遏制住了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故作镇定:“少君,好巧。”
“不巧。”昭华在我面前站定,寒声道,“我在此恭候你多时。”
心中疑窦渐深,我试探地问:“等我作甚么?”
他低垂着眼,居高临下地审视我,嘴角笑意极冷:“自然是想来看看,那位打算以命相搏苍阗神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知道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
我隐约觉出不对劲,忙问:“是谁告诉你?”
昭华没应,怒意如汹涌chao水漫上那双浅淡灰眸。
“你宁肯死,也不愿意来求我。”他步步紧逼,我心生惧意,只能不住后退,直至脊背抵上皴裂树皮,再无退路。
他究竟在发哪门子火?我皱起眉,想将他推开,却被反手制住,牢牢按在胸前。
“竹罗。”昭华声音微沉,葱茏玉指点着我心口,“在你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我?性情Yin晴莫测的蠢材,还是个铁石心肠的……烂人,嗯?”
若换作是在一年前,他如此问我,我自会应得干脆。但搁在如今,所经历的事不在少数,我其实已对他改观良多。
他那骄矜又讨嫌的少爷脾性,仅会在我面前表露无遗。而对待旁人,虽总板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嘴脸,却最是心软。
正因如此,我可以万分肯定,甚至不需我去求他,只要他知晓此事,就定会甘愿涉险,去鄢渊取得神血。
所以我才要瞒着他,怎知还是没能瞒住。
我摇头,叹息着说:“少君,此事与您无关。您现在就回去,不要再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昭华似是怒极,渐渐收拢五指,“那你呢?”
手腕生疼,我忍着痛,沉声道:“我与您不同。云杪是我的主人,我有资格为他去死。”
“你与我谈资格?”他怒极反笑,“若谈资格,我是云弟长兄,我才是最有资格去鄢渊的人。”
我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登时急了眼:“惺惺作态!你们同父异母,千年来见上面的次数怕是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亲缘这般浅薄,怎能与我相比?我与主人朝夕相伴,受了他诸多好处。这条命赔给他,也是理所应当——”
话还未说完,我忽地哑了声。森然寒意攀上我脚踝,过膝,再及腰。攻势迅猛,眨眼功夫,我已如树藤扎根入地,不可动弹。
惊而抬眼,我怒:“你要做什么?”
昭华伸手,隔着虚空轻划过我眼睫,神色认真:“仙骨之事,我身为兄长,却无所作为,只能见你为云弟受苦,已算失职。那么神血……就交由我罢,你信我。”
我恼他不知我良苦用心,恨声骂道:“继位大典在即,你可否不要任性妄为!”
昭华眸光微澜,怒意敛去,竟是如往常那般促狭地笑了起来:“小爷在你面前任性妄为,也不是第一次。你这木头,何必作出这幅神色?”
我作出……什么神色?
被他这个笑搅得心烦意乱,我真想别过头,不让他瞧见我的脸,却碍于情形,只能僵着身子,任他肆意打量。
许久,昭华像是下定决心,忽而垂首,距离拿捏的恰倒好处,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太过疏离。
气息如鸿毛轻搔过我耳廓。
“临霄丹台那回,我已决定放你走,但你这样看我,我竟又觉得后悔。”
“……”
“我不会如我父君,你也不会似我母后。你同我走,我会待你好,比云弟待你还好。”
“……”
“竹罗。”他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你会对我动心吗?”
真是、真是避不开的劫。
我呼吸乱了几拍,眼睫扑扇,余光瞥向昭华。
措辞寡淡、语气干瘪,这等调情手段,就能教他洇红了脸,实乃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以往捉弄我的时候,怎不见他这么娇羞?
发觉心头竟意外地柔软,我目光微凝,忍不住慌乱起来,紧闭上眼,冷声告诫他,也是在告诫我自己:“荒谬。我之所愿,惟有主人一人。从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
“你怨我罢,你恨我罢,你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