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与伏泠道过谢,她轻轻颔首,望了昭华一眼,没再作挽留,只拍着我手背,嘱咐我日后有难处,定要来阆风宫寻她。
我心里感激,又与她说了会话,这才挥手告别。
昭华奏鸣玉笛,招来丹顶仙鹤,手掌轻握起我腰肢,托着我稳当落座在流羽鞍上。
“你为云弟做到这番田地,他醒来,定会……”昭华欲言又止,剔透灰眸沉了些许,似有黑云翻墨,搅乱这一方沉寂山河。
“多说无益。或许该祝你们永结同心。”
“……承你吉言。”我心头揪紧,避开他目光,胡乱应声道,“我走了,再见。”
仙鹤振翅跃起,耳边风声呼啸。
将脸埋入温软翎毛中,我脑海里有片刻空茫,待神思回笼后,第一个念头竟是——
他没与我说再见,许是不会再来玄丹了罢。
这样也好。
我与他,还是永远不要再见了。
如此想着,却偎在鹤身上,偷摸着回过头去。
我想不通这番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记着这是最后一眼,于是分外放纵自己。
芳菲夕雾,暮色苍苍。
昭华立在原地,孑然身姿渐渐没入琳琅天阙,仿若磅礴江河中,一点再孤寂不过的渔火。
巫山,玄丹。
朱红大门匾额高悬,玉阶剔透玲珑,铺着如水月色,与那星点繁光。我提步缓登玉阶,即将迈进四象玄阵时,我顿下步伐,愣在原地。
主人白衣单薄,披了件青碧大氅,一头乌发未束,因低着头的缘故,如流水垂曳在身前,堪堪遮住半边侧脸。
“主人。”
灯火阑珊下,他手提玄鸾灯,闻声看来,凤目半浸青焰、半浸月色,流转着别致风情。
他为我掌灯的模样,令我想起多年前候我归家的义父。我鼻尖一酸,很想扑入他怀里寻个安稳天地,却又顾及良多,最后也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主人默然不语,秀致面容未染半分笑意。
但我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与他相识以来,我从他淡然疏离的神色中,所能窥见的,最为真切的温柔。
我孤身苦惯了,着实不习惯眼下这种煽情的桥段,提起唇角,伸手指向眼睛,笑着揶揄:“主人知不知悉含情脉脉这四个字?您觉着,我这样看着您走来,究竟是想问您的名字,还是喜欢您?”
“……”
“当然是喜欢您了。”见美人苍白着脸,金口紧闭,我也不找无趣,自顾自地作答。
而后向前迈出两步,俯身蹲下,挥手朝他示意。
“主人身子应还未复原罢?来,我背您回去。”
“……不必了。”他终于出声,嗓子还有些哑,不复往日清明,“你掌着这盏灯,先回竹舫罢。我想再静会。”
“主人怎么总是小瞧我?”我有恃无恐,自然不会依他的话,掐着嗓子,颇有些委屈地道,“您不上来,我就蹲在这不走了。唉,虽已入夏,夜里的风怎地还是这么大?我若是着了凉该如何?”
主人遇上我这架势,向来只有无奈妥协的份,款款靠过来,环住我脖颈。
“您抓稳了吗?”我语气不起波澜,面上却露出得逞的笑。
“嗯。”主人尾音低沉,“我抓稳了。”
闻言,我气沉丹田,运力起了身。
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主人虽貌若好女,但毕竟是个高挑秀雅的身形,轻不到哪里去。
甫一起身,我脚步就不止打滑,往前踉跄跌了几步,险些带着主人双双栽进湖里。
好在我反应够快,步伐稳得及时,这才免去这场无妄之灾。
我惊魂未定,连忙问道:“主人,您没事罢?”
“没事。”
我这才定下心,背着他慢慢向望乡桥上走去。
或有追逐嬉闹声传来,或有匆忙人影与我擦肩而过。桥畔巷陌花灯如山,远缀天际。然而,纵是灯市如昼,在我心里,却也比不得主人手上那盏玄鸾灯,莹如云母、清似皎月。
皎月……
我抬头望去,今夜万里浮云,一蔽青天孤月,很是寂寥。
“记得主人曾说,琳琅天阙的月亮要更圆些。但时至今日,我仍觉得,玄丹的月亮才是最圆的。”
“哦?今夜无风无月。”
“非也非也。”我圈起两指,比作一个圆,高高举起悬在天边,“你我圆满,月便圆满。”
“……是意人月双圆?”
“世间哪里会有这桩美事?人与月,总是不能双双得以圆满的。不过,只要你我圆满,纵是今夜无风无月,那又如何?月不在眼前,却在心中,亦能称得圆满。我想这才是人月圆之意。”
主人气息拂过我颈侧,竟是沉默下来。
我不顾他异样,笑盈盈地望着天,呢喃道:“主人,许多年前,云乡背着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