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呼出一口气,将脑海里的画面清除出去,活动了下僵麻的手臂,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他话说的“马上”,但收拾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妥帖的稳重来。
穿衣镜前映出少年清瘦的身形来,秦斯捋了捋头发,将微长的黑发撸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得不说,这是一只格外漂亮的小雄虫,即便是放眼整个蔷薇星系,也绝对称得上是受众多雌虫追捧的长相。
乌发雪肤,五官Jing致,看上去柔弱无害极了。
然而只有这具身体的拥有者本虫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血ye里蕴含着杀.戮的本性,他大脑里有不下一万种杀虫的技巧,他全身上下都隐藏着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任何虫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都当他是朵漂亮的观赏花,却不知道他美丽的花苞内部是雪白的尖牙利齿,能够时刻将猎物开膛破肚。
镜子里的少年双眼明亮,长长的眼睫在昏暗的室内也纤毫毕现,在柔软的脸颊上打下Yin影。
秦斯试着扯了扯嘴角,于是镜子里的少年也对他扯了扯嘴角,但那笑意却怎么看怎么假。
秦斯皱了皱眉,将凌乱的黑发重新拨到眼前,遮盖住额头和大半的眉眼,又从黑色夜行衣的口袋里拎出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几秒钟的功夫,镜子里的虫就像是换了一只一般,锋芒被掩映住,变得平凡而普通。
“走吧。”
.
明亮的灯光下,豪华的宴会厅里歌舞升平,衣香鬓影。
大腹便便的雄虫执政官正站在大厅正中央,眉开眼笑地接受着身边众虫的恭维。
旁边的自动调酒器举着水晶托盘,穿梭在虫群中,五彩斑斓的澄澈酒ye在形状各异造型独特的玻璃杯中折射出璀璨的灯光,荡漾出诱虫的甜香。
刚刚结束了和到访大使的互相恭维,执政官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于是朝着往一边挪去的小机械虫招了招手。
那小机械虫却像是感应器和识别镜头出了什么故障,充耳不闻地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进。
周围的虫都因为执政官的动作停止了交谈,然而却看到这只中年雄虫露出一点尴尬混合着恼火的神情,再次朝着无视了他的小机械虫大力挥手,并喊了起来。
“喂!快过来,你这蠢货!”
宴会厅一角,一双沉沉地黑眸抬了起来,不带丝毫情感的淡漠的视线貌似不经意地扫了过去。
下一秒,执政官气急败坏地拨开虫群,朝小机械虫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少年压下礼帽的帽檐,推开桌子上的半块蛋糕,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嘀嗒,嘀嗒……
倘若这个时候从宴会厅上方俯视下来,就能看到两只截然不同的雄虫正在以几乎一样的速度,向着同一个地方挪去。
当然,缜密的计划之内没有任何的事情是巧合,就连这几乎一模一样的速度也是Jing密计算后的结果。
嘀嗒!
无声的指针重合在同一秒,执政官远离了虫群,拿起了那一杯嫣红的葡萄酒。
“你他妈真是出毛病了,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砸碎了扔到回收站!”
他喘了口气,理了理微皱的衣摆,将酒杯递到了唇边,然而下一秒钟——
“啪!”
“哐当!”
巨大的声响惊吓了众虫,他们忙不迭朝着声响发出地看去,然而下一秒灯光却骤然熄灭,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虫在喊,“来虫!有杀手!”
更多的虫在混乱中尖叫着相互推搡。
“快去检查!”
“保护大使!”
“安静!”
这句话话音还没落,灯光再次亮起。
静寂。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虫发出声音。
血,鲜红的血ye,缓缓地在锃亮光洁的地板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而那血迹正中央,赫然倒着刚刚还春风得意的执政官先生。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嗓子像是被掐着一般刺耳难听,紧接着所有虫都尖叫了起来。
“封锁宴会厅!一只虫也不许走!”
“快!他还没离开!”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喧嚣和哭泣嘈杂极了,躺在角落中的执政官大人孤零零地圆睁双目,最后一口气早已消散,而他的瞳孔深处似乎还残存着刚刚灯光熄灭前的场景,那也是他虫生末尾的最后一幕——
冰冷俊秀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然后歪了歪头,在他愕然失措的目光中,抽出了一把寒芒四射的光刃。
那样的速度其实对他来说,只能看到一道浅蓝色的残影,紧接着心口传来剧痛,叫喊声被堵在了肺里,他什么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不过幸亏他死的干脆,不然他就能够看到,少年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