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贺香领着他们朝客堂而去,还未跨过门槛,却遇上从左侧小径缓缓而来的青年,身后尾随着怀抱琴箱的少年。
青年的双目蒙着纱布带子,已失明多年,但似乎是熟知上元贺香的脚步声,启唇道:“贺香……?”
上元贺香闻言,即刻停下,回头温婉一笑:“我回来了。”
青年又问道:“今天,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上元贺香答道:“是,来了两位客人,都是熟人。”
苏仲明打量了青年一回,便问道:“师姐,这一位仪表不凡,是你先生?”
上元贺香以微笑代替回答。
青年闻声,问道:“刚才说话的那一位,是贺香的师弟么?头一次来我家,幸会幸会!不过,学生还在等我,今日不便款待,请多包涵。”
苏仲明笑答:“没关系的,你且去吧。”
青年不多说,与抱着琴箱的少年缓缓离开了。
苏仲明看着青年的背影,又不禁喃喃起:“他眼睛瞎了,居然还能弹琴,还能教人弹琴,看来是个挺厉害的人。”
上元贺香坦然:“在还没有失明之前,他早已琴技了得,即使是失明了也依然没有退步,不过,他就是我选择投靠暮丰社,而没有投靠青鸾城的缘由。”
苏仲明很是好奇:“他原来是什么身份,师姐会为了他而投靠暮丰社,还不念旧情地与我为敌?”
上元贺香只先淡淡一笑,纵然启唇,也只是轻描淡写:“在我家做客的这几日,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三人随即陆续入了客堂,上元贺香命令一位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又命令另一位侍女到后院小楼去打扫空房。一路披星戴月,三人皆已疲惫,便在这客堂之内好好歇息。
茶水只一会儿便端来了,侍女不敢稍迟半分,将茶具托盘轻轻放置于桌案上,灵巧地斟了三杯茶,先呈给女主子,再一一呈给两位来客。
苏仲明轻轻聂着茶杯边沿,轻轻尝了一口,茶水流过干燥的喉咙时清香淡雅之余,回味无穷,乃是山间野茉莉的香气,欢喜着又接二连三地饮下,直至饮完了却仍意犹未尽,便再讨要了一杯。
☆、第204话
小楼的空房收拾好以后,二人便随侍女前往小楼,上楼后才知——侍女并不知他二人早已结发,更不知他二人是段袖,而准备了两间房。
苏仲明愣了片刻,交叉双臂着,只好道:“这两间房,你想在哪一间睡?随你。”
李旋只是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一只胳膊,勾住苏仲明的景项,把苏仲明拉近点儿,低声答道:“虽说是为咱们准备了两间房,但我也可以选择和你凑一块儿睡不是?”
苏仲明回话:“万一那张床只够我一个人睡,你就只能睡地板,睡席子了。其实,哪里好睡,就睡哪里啊。”
李旋点点头:“是啊!哪里好睡就睡哪里嘛。”
苏仲明晓得这是一语双关,便抬起肘将李旋轻轻撞开:“当着人家侍女姐姐的面说这个,不亥臊!”
李旋灵巧地辩驳:“原先说那句话的,不都是你么?”
苏仲明不由语塞,无法反驳。
这番对话,立于一旁的侍女早已听到,莞尔启唇:“虽是按照人数打扫好了两间,但用与不用,全凭客人的喜好。”
苏仲明毫不犹豫道:“我住右边这间吧。”
李旋紧跟着启唇:“一样!”
苏仲明特意叮嘱:“说好了,你睡地板,我睡床!”话落,便第一个迈步入房内。
李旋紧跟其后,随口喃喃:“没准啊,连床都没有呢?”
一入屋中,环视一眼,苏仲明愣住了,忙回头,抱怨了一句:“乌鸦嘴!你看!被你这么一说!床真的——不——见——了!”
立在门外的侍女用袖口轻轻掩口,笑了笑,插嘴道:“客人莫要觉得奇怪,咱们这里本是没有床榻的,只有叫‘榻榻米’的,就是睡席子。”
苏仲明无奈:“不愧是师姐啊……”
在上元贺香的宅邸里,与上元贺香、天陵享用了一顿晚饭,又洗了一次书服的澡,苏仲明便老早有了困意,老早地躺在席子上,闭眼一会儿,听闻‘沙沙沙’地细微声响又睁开眼,瞥了一瞥李旋,见他在擦剑鞘,便又闭上眼不理会,默默地侧过身去。
转眼间,天已大亮,苏仲明还沉沦在美梦之中,还未满足,便因为一声声娇气的猫叫声,一梦破碎,被迫醒来,是一脸的郁闷。
一侧头,他便发现李旋熟睡在自己的身侧,一只蓝绿鸳鸯眼的小白猫费劲爬上了李旋的胸膛,但李旋毫无察觉,仍在熟睡。
伸出两只手,苏仲明便将小白猫抱起,看着这只猫,而猫没有乱蹬脚,前足笔直伸着,天真地望着苏仲明,娇嗲嗲地叫了声‘喵’,似乎很乖。
苏仲明无奈地嘟囔:“跑到这里来对我撒娇也是没有食物吃的啊……”
话落,从外面传来了急切的叫唤,一名女子在叫着:“花子!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