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桑妖月的面色有些僵硬, 显然是对这位故人的出现毫无防备,然而此时钟忘忧既已问出口来,她怎么说也得应答一声,于是只得强自按捺心绪故作平静道:“嗯,是你。”
鹿辞和姬无昼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在想:这下师姐定是更后悔带他同来了吧?
然而几人都没想到的是, 钟忘忧听到确认后突然盯着那小男孩大笑道:“天哪!我小时候原来这么丑的吗?”
说罢立刻仰头看向弥桑妖月:“多谢娘亲不丢之恩!”
弥桑妖月瞬间被他逗笑, 方才还略显凝重的气氛刹那间烟消云散。
鹿辞忽地心下一软, 他不知这少年是当真浑不在意还是有意在活跃气氛,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可见其心思纯良。
于是,他索性抬手揉了把少年的脑袋, 配合着捧场道:“哪里丑了?我看着可爱得很!”
少年抬头粲然一笑,随即也不再聒噪, 几人继续转头看向前方, 方才短暂的尴尬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记忆画面中,年幼的钟忘忧懵懵懂懂地接过那颗芝麻糖,nai声nai气道:“谢谢。”
罗姐慈爱地笑了笑,牵着他上前两步,将手中拎着的那些个油纸包尽数搁在了桌上。
怀芊见状立刻愁眉, 苦笑道:“罗姐,你又这样!来玩便来玩,每次你都带这么多东西,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我也不是特意带给你的,”罗姐不以为意道,“只不过我明日便要带他去我爹娘那住些时日,这些东西都是旁人送的,送得太多,我也没法全带去娘家,偏偏又都是些经不起搁置的,剩在家里恐怕也是浪费,可不就只能劳烦你替我消受了?”
怀芊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面上依旧有几分赧然:“前几次你带来的那些我都还没吃完呢,那些东西也太贵重了,好些个我连见都没见过,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吃才好。”
罗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地笑了笑,抬手将那些纸包依次拆开,耐心地给她讲起了各自的做法吃法。
看清那满桌纸包中的东西后,鹿辞不由得有些惊讶。
正如怀芊所言,罗姐带来的果然全是些价值不菲的珍贵药材和滋补佳品,甚至有几样都不仅仅是昂贵那么简单,而是千金难求的稀有之物。
他犹记得先前师姐提及养子的身世时曾经说过,钟忘忧的生父乃是一介渔民,且早在孩子刚出生时就已意外溺亡在金汩江中。
由此可见眼下这时候罗姐与孩子已称得上是孤儿寡母,生活不说窘迫也就罢了,为何还能屡屡随手送出这么多甚至能用有价无市来形容的珍品?
鹿辞这一想便想得深了些,而此刻记忆画面中的罗姐早已是分门别类地讲完了那些药材补品的用法,牵着小忘忧到摇篮前逗弄起了婴孩。
怀芊将桌上的纸包收拾妥当,随即端了些糕点水果来招呼母子二人落座。
这间主卧除了桌床外便只有一张底下铺着软垫的低矮小几,小忘忧看样子已是来过不少次,此时轻车熟路地往那软垫上一跪,挪着膝盖爬到小几前乖乖吃起了糕点。
怀芊与罗姐同为人母,能聊的话题自然少不了,尤其钟忘忧彼时已有三岁,罗姐相比怀芊来说也算是过来人,不少怀芊尚还疑惑发愁的问题罗姐都能给她解答。
聊着聊着,罗姐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怀芊身后不远处的床榻,一眼看见了床头那本书脊描金的册子,顿时颇为意外地“咦”了一声:“你也有这本书?”
怀芊回头一看,随即转回头道:“怎么?罗姐也有?”
罗姐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近来我见好些人家都拿到了这书,听说还是同一个人给的,就是那什么……前段时间来城中摆摊的算命先生?”
怀芊笑道:“可不是?那人又是算命又是给书的,还不要钱,昨儿个我跟阿力还说呢,也不知他是图什么。”
罗姐道:“他是不是还说什么天灾将至,让你们到时把孩子送去藏灵秘境?”
怀芊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力就怀疑他八成是个拐子,等咱们把孩子顺流而下他就在下游拦截,然后把孩子给卖了!”
罗姐被这猜测逗得一乐,随即打趣道:“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我听他们说这人当时不仅给书,还是亲自登门给的,咱们城里但凡是有婴孩的都被他送了个遍,挨家挨户游说人家送孩子,可不就像是个拐子么?”
此言一出,旁观记忆的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先前他们还以为那算命先生只不过单单劝说了怀芊这一户,如今才知他竟还亲自登门把桑城所有婴孩的爹娘都拜访了个遍!
如此看来,那人来桑城的主要目的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散布什么天灾预言,而更像是为了劝说这些父母将孩子送往秘境!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据这几人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来看,那人声称“天灾降临之时唯有秘境可以避祸”,让他们“到时”将孩子送往秘境。
这“到时”是指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