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幅,人间大陆。
大雪之后,世人如往常一般行走于大陆各个角落,然而此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黑雾,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有人寿尽灯熄,但却很快死灰复燃,周身原本浅淡的黑雾变得浓重,使人心性大变,变得暴虐残忍嗜血如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使得人间大陆杀戮四起,血光满地。
第四幅,师父鹊近仙。
他身披纱衣手握法杖,带着灵器乘船出海前往人间大陆,在世间各处行走,以四方灵器之力将笼罩在世人身上的黑雾一点点收回,并将已经彻底被黑气控制的人押往南海黑岩山关押。
第五幅,再次出现了人间大陆。
世人身上的黑雾已被尽数收回,鹊近仙前往南海,将黑岩山中关押之人带往藏灵秘境推入镜池,而后将从人间大陆收回的所有黑雾重新以四方灵器镇压。
随着姬无昼的目光看完这些画面后,旁观记忆的鹿辞不由有些茫然:“这是……预言?”
如果这是预言,那未免也太不准了些,因为将灵器从秘境带出的人根本就不是师父,而是姬无昼。
姬无昼在旁答道:“我本也以为是预言,但很快便发现并不是。”
说话间,记忆画面中浮在壁画上的灵光忽然抖动了起来,如一阵轻云般向站在壁画末尾的姬无昼涌去,转瞬间便尽数注入了他的体内。
这一刹那,姬无昼方才看见的画面在脑中串连成片,前因后果倏然呈现,令他霎时如梦初醒——这并非预言,而是历史。
这番仅在脑中出现的变化,旁观记忆的鹿辞自是无法得知,他能看见的只是灵光没入姬无昼体内消失不见,仅此而已。
故此,姬无昼只得在旁出言解释:“这是师父留在这里的一段记忆,发生于八千年前。”
“八千年前?!”鹿辞惊道。
姬无昼点了点头,当初他在得知此事时也同鹿辞一样觉得匪夷所思,而今却早已坦然接受,他道:“八千年前秘境也曾发生过这样一场灵气崩散,或者说,每八千年都会发生一次,但其实崩散于人间的根本不是灵气,而是邪气。”
灵气与邪气自天地初开时起便并存于世间,灵气使万物生长,邪气使万物消亡,生死往复,也算得相生相克。
人间初现雏形之时,灵气与邪气同样丰沛,人类先祖可以借灵气上天入海逍遥于天地,却也难以抵挡邪气的致命侵袭,犹如置身于无比极端的水火两重天。
先祖们试图寻找一种平衡,好令子孙后代能够长久稳定繁衍,不受邪气所伤。
于是,他们将世间大部分灵气聚拢,造就出了四方灵器,以其与邪气抗衡,最终将邪气镇压在了远离人间大陆的东海羲和洲底。
自那之后,人间不再有邪气肆虐,但灵气也同样变得极为稀薄,再无法重现那上天入海的逍遥盛景。
好在这样稀薄的灵气却已足够支撑万物繁衍生长,人类与其他生灵一起,就这样代代绵延了下来。
然而,镇压邪气并非一劳永逸之事,四方灵器中汇集的灵气会随时间流逝一点点外泄,直至其威力弱于邪气,使得镇压松动,邪气便会破界而出重回人间大陆。
这样的松动每八千年就会发生一次。
届时,散往人间的邪气会化作大雪降临世间,变成一种与寿元相仿之物侵入世人灵门。
那便是鹿辞曾在两座仙宫和童老爷体内看到过的黑红灵气,也即冰桥小阁账本中所写的“邪寿”。
邪寿进入灵门后会潜伏于正常寿元的末端,初时不会对人产生影响,但当正常寿元耗尽后,原本的应死之人便会因邪寿存在而“起死回生”,继而被邪寿彻底控制,变得仇视一切,暴虐嗜杀。
若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两个自然不足为惧,但当整个世间几乎所有人都被邪寿沾染,则终有一天会爆发为大规模的自相残杀,致使生灵涂炭甚至世人灭亡。
每到那时,便需要有人执四方灵器在人间辗转,将潜伏于世人灵门中的邪寿取出贮藏,再以灵气补充灵器的缺失之力,最后重新将所有邪气镇压回羲和洲。
这样的人被称作“守灵人”,也即秘境之主,而师父鹊近仙便是最近的一任。
要收回邪寿并非易事,因为所有灵门都须主人自愿方可开启,其中艰难可见一斑,故每八千年爆发一次的邪气崩散往往需要守灵人费尽心机,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来应对。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
要使常人自愿开启灵门或许还能用规劝告诫或是威逼利诱来达成,但对于那些正寿已尽,彻底被邪寿所控之人来说,一旦邪寿被取尽则会立即死去,他们万不可能主动敞开灵门。
好在,先祖也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南海黑岩山和羲和洲镜池便是先祖留给守灵人的助力。
每逢八千年至,灵器松动,黑岩山便会浮出海面,用于关押已彻底被邪寿所控之人,而镜池水则会变为濯邪之水,用于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