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病房,商郅郁就看见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庄栖风,他紧闭双目,脸色苍白,打点滴的那只手上满是淤青,手腕上缠着绷带,除此之外,还有一直延伸到宽大的袖口里的绷带,那上面隐隐渗着血迹,还不知道他身上其他的情况,但仅是看着这样的庄栖风,再想到曾经在他面前会笑会闹的庄栖风,商郅郁便觉得这好像不是真的一样,感觉上他遇到自己就是灾难的开始,如果自己只能不断地伤害到他,那么他宁愿两个人从未相遇过。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一切都狠狠断开吧,看见他伤成这样,商郅郁已经对真相究竟是什么毫不在乎了,他仅仅是不希望看到这个人为了他而一再受伤,一点点都不行。
他本来很快就要跟顾筠兰结婚,那么庄栖风醒后是不是又要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只能在他的身边做普通的朋友呢?
哦,对了,他当时已经跟庄栖风了断了一次,他亲口对庄栖风说出了“再不是朋友”这样的话来,依照庄栖风的性格,他醒后想必不会再来打扰他,这样可能再好不过了,也许时间一久,这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淡……
可是,这么想的时候,商郅郁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难受那么疼痛,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像是将什么从自己的身上生生剥离,难道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将庄栖风的存在视作是理所当然,他愿意纵容庄栖风做任何事,甚至连他伤害了顾筠兰都能原谅?但这仍然达不到庄栖风的预期,因为无论如何,他不会对他产生同性间的欲望,所以,尽管如此,尽管感觉庄栖风似是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他也应该狠心将他拒绝才是,否则,一次一次的伤害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能够承受这样的重量,但事实上,他无法承受的是在这所有重量之下的那个早已遍体鳞伤的庄栖风,他舍不得看到这样的庄栖风,而且他只要一天变不成同性恋,就不可能完完全全回应庄栖风的感情,就算他能给予一颗最真诚的心,给他友情甚至亲情的爱,也无法弥补庄栖风想要的那部分吧。
林优出去倒水的工夫,回来就见到商郅郁出现在病床边,他不禁出声对商郅郁道,“小庄肋骨和腿骨骨折,肺部轻微挫伤,除了小腿和手臂有比较深的两道割伤之外,其他相比之下已是小伤,最麻烦的就是他醒不过来,从他陷入昏迷至今已经快十天了,虽然这种时候醒过来也一样是受罪,但这样下去很危险。”
商郅郁陷入两难,听得模模糊糊,隐隐约约间,他听林优好像在说,“……本来我早就想打电话给你,总觉得也许你能唤醒他,可顾筠兰的事毕竟是因小庄而起,听虞晓澜说你好像已经不打算跟小庄再有牵扯……”
商郅郁并未说话,林优已开始跟他说明来龙去脉,他从庄栖风得知顾筠兰离过婚那天开始说起,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商郅郁,一直到他们最终决定找回尤李,并将他支开全部都说了出来,见商郅郁始终不发一言,林优只得道,“……我相信小庄,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一定能靠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
林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商郅郁虽然一开始整个人不在状态,但到后来多多少少也听明白了,他不由无话可说,刚才就已经原谅的一颗心现在更多的已是自责,他更加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既然要伤害他,干脆一次伤害到底,不应该再拖拖拉拉,当年他对顾筠兰能如此狠心,那么今天对庄栖风也能狠得下心才是。
“我可能,不应该来。”他终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让林优冷不丁一怔,但随即,他了然,对商郅郁道,“的确,无论如何,造成这件事的源头在我们,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看在小庄伤成这样的份上,希望你不要再责怪他,他也是因为知晓顾筠兰欺骗了你才会这么做的,并不是耍手段想跟顾筠兰抢得你,他现在无法跟你解释,只好由我代为说明,怎么说我也觉得你们之间应该算是扯平了。”
商郅郁硬下心肠,咽下所有想要询问关怀的话,沉默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说了,源头是因你们而起,筠兰身心受创,不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会恢复,我最近一直责怪自己,因为这都是我自己放纵出来的后果,如果一开始我就不给庄栖风接近我的机会,那么也许他就不会为了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尤李不会来,筠兰也不会受伤,甚至筠兰更未必会找到我,这世上本就有太多无奈和求不得,我做不到两全,心里永远都有一个筠兰,他口中所谓的友情,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现在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跟他之间,已经结束了。”
林优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看着商郅郁,为庄栖风的不值显而易见,忍不住道,“你这么说太冠冕堂皇了,施舍友情的也是你,现在轻易说结束的也是你,这样的你,究竟置他于何地?”
“那么,难道我还要继续跟他牵扯下去吗?事到如今,你要我怎么做呢?”商郅郁反问。
这一点林优自然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商郅郁的话并没有错,更知道要责怪也绝对怪不到他的头上,因为感情上的事本就太难计较,小庄既然是心甘情愿,那任谁也无法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