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们这次分开前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早餐。
裴杨登机前,和上一次一样,折回来紧紧拥抱了一下甄懿,又在大庭广众下亲了一口甄懿的耳朵,所有痛苦不舍的复杂情绪笼在长睫毛的Yin影下,他轻声:“等我回来,记得想我。”
“花花世界,你不要招蜂引蝶。”甄懿故意笑道。
裴杨揉他耳垂,又很快松开,“我还担心你给我招惹一个小帅哥回来。”
两人故作轻松地笑笑。甄懿目送裴杨挥手转身,拖着行李箱快步离开了,似乎很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狂奔。
甄懿拍拍自己的脸,长舒一口气,“好了,该回去搬砖了。”
如果有人邀请甄懿去某乎回答“异地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估计能像写心情日记一样洋洋洒洒写一大堆。
其中一句肯定是,当我在超市里买一颗圆白菜的时候,在浴缸里试用新的彩色浴球的时候,在商场看到一款适合他的衬衫的时候,我很容易沉默,但我又觉得满足,好像他始终栖息在我生活的每个空隙里。
生活就这样过去了。
一直到了冬天,甄懿放年假回家。进门后,甄妈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见只有甄懿一个人,不由问:“小裴呢?我还以为这次也一块儿。”
“在美利坚呢。”甄懿拖进行李箱,换上毛绒拖鞋,“我倒是真想飞过太平洋把他揪回来。”
甄妈妈听不出里面怨气,刚想再说什么,看到自己儿子情绪淡淡地招呼院子里大黄狗去了。
甄妈妈扒着门框:“中午吃什么?”
“随便。”甄懿揉着狗耳朵,“别有雪菜平菇就行。”
似乎是为了安抚儿子低落的情绪,餐桌上破天荒地没出现雪菜平菇这道菜。
过年那天,有人送来一筒烟花,母子俩找了处树木稀少的空地,年夜饭过后就去放烟花。
甄妈妈有些怕冷,穿着厚羽绒服,还裹着条厚围巾,在夜空下还一直跺着脚取暖。甄懿把他的短款羽绒服一套,下面一条厚牛仔裤就出来了,蹲下来点烟火的时候,蓬软的头发微微垂落,遮住眉眼。
甄妈妈恍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似乎,似乎更像一个有情绪的大人了。
她看着黑蓝天幕下的甄懿,不远处有数点阖家团圆的灯火,甄懿点着引线,转过脸来对她笑了笑,笑意很柔软,可是整个人都像水雾中模糊的玻璃一样,看不分明。
甄懿朝她跑过来,她觉得儿子长大了,再也再也不是那个小豆丁了。
她觉得怆然,鼻腔发酸,有些无措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和甄懿并肩看蹿升的焰火,祝福着新年的来临。
她想许一个愿,为她快要三十岁的儿子——希望我的宝贝儿子明年可以不再孤单。
甄懿临睡前在枕头下发现一个红包,不禁失笑,又想到婚嫁儿女才不可收压岁钱的家乡习俗,又默默敛住笑容。
裴杨打来视频电话,穿着薄毛衫,戴着他送的那副蓝光眼镜,笑着跟他说新年快乐。
甄懿微微弯眼,和裴杨轻松地说着话,又随即起身,快速又轻巧地关上了房门。
甄懿窝在被褥里,聊得昏昏欲睡,就在裴杨以为他要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甄懿突然问:“裴杨,美国那边有新年氛围吗?今晚的饺子好吃吗?”
“有不少留学生在活动聚会。我在聚会上吃了饺子,酸菜猪rou馅儿的,说实话,味道有点奇怪。”
甄懿又问:“有人给你压岁钱吗?”
裴杨笑笑:“甄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给我压岁钱了。”
裴杨话里情绪很淡,但是甄懿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抽出妈妈给他的红包数了数,又对视频那头笑得轻快甜蜜,“我把妈妈给我的压岁钱分你一半。”
“那就分走了妈妈对你一半的祝福。”
甄懿不觉有他,只觉得一半的祝福不够完满,又说,“那我再给你另一半的祝福......我祝杨杨越来越帅!”
裴杨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那我努力努力。”
甄懿微笑:“诶呀,不用有压力,是祝福,不是要求。”
裴杨今晚还有一个半小时能搞定的工作没完成,因为对节日没有太大执念和仪式感,他答应得很爽快。但是现在,裴杨一想到他今晚要一个人睡,睡前还要一个人完成一份工作,明天早上起来又只需要买一个人的早餐,他就觉得十分烦躁。
“我现在,”裴杨用了一个很微妙的词,情绪幽怨,“独守空闺。”
“小裴娘子,我也一样呀。”甄懿瘫倒在床上捂着肚子闷笑。
“要不......”裴杨建议,“跨年语音sex一下?”
甄懿害羞且无语:“......我这边彻夜鞭炮和烟火的声音,你确定要听着这个声音撸?”
裴杨叹口气,很退而求其次地说:“那请老婆发张新的靓照过来。”
半分钟后,裴杨遂愿。他举着手机快乐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