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杨腾出一只手给他穿上拖鞋,掌心不经意温过他的脚掌,“没商量好。”
甄懿紧张地揪住裴杨的衣襟,“裴杨,你不能犯法,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再清楚不过。”他正色道,“你不能为了那群人渣,把自己搭进去!”
裴杨不为所动,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瞳仁在昏暗光线下近乎漆黑,像黑洞一样把甄懿吸附进去,“甄懿,你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很害怕。”他歪了歪头,“你怕我吗?”
甄懿无措:“我没有啊。”
裴杨眨眨眼睛,“怕我也没用了。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我会选大一点的房子,最好带个花园,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看电视、睡觉、遛狗,只是千万不要乱跑,如果乱跑,我就拿链子把你锁在床上......”裴杨刹住话题,似乎意识到过火,最后补充了一句:“你在我的世界里是自由的。”
甄懿拉住裴杨的手,发现他掌心温度奇高,似乎亢奋过度,他有点担心地说:“我没有怕你。我也不会离开你。”
“哦,那我愿望落空了。”裴杨近乎温柔地看着他,无力地笑了笑。
甄懿越来越不安,觉得裴杨很奇怪。去取车的时候,甄懿刚想开口,裴杨就把一罐刚刚取出的冰可乐贴在他温热的脸颊上,刺激得他连连哆嗦。
裴杨勾唇笑了一下,牙齿雪白,平日里那么疏离冷漠的人,此刻眼神罕见地温柔,站在夜风里的时候,有让人心旌摇曳的英俊。
甄懿再次几欲落泪,最终只是吸了吸鼻子,乖乖坐上车,然后好像一刻也无法与裴杨分离地拉住他的右手,又在擦过红绿灯的时候,不由自主和他十指相扣。
“宝贝,这两天请假吧。”裴杨转过脸,“休息一下。”
“嗯。”甄懿用力点头,不经意看到裴杨一侧的窗外灯火流淌。
张峻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接到电话,最近在谈的那个合作明明并不顺利,但是莫名其妙给了他,并且还有和市里大医院的独家医疗器械合作。
“真的?”他不敢置信地坐起来,喜形于色,“行,那合同什么时候签?明天上午,哦,好的。再会再会,改天再请你吃饭。”
张峻躺在床上,把吊灯拧得很亮,在强烈的白光中,他有种梦呓般的直觉——他的人生轨迹要改变了,他要发财了,他要做在这个城市扎根了,他要做人上人了。
他现在想起自己一个月前买的那辆别克,已经没有那种喜悦,心里只有一个年头——换掉它,再买一辆好车。不仅是好车,房子,还有女人,都来了。
他夜里旧梦频发。
高中时代已经很久远了,那些朋友,那些老师都已经面目模糊,连和他一起被开除的当时自诩情比金坚的女友,他都记不清她眼尾是不是有一颗痣。
很多细节都变得很模糊,可是有些细节却像沙中碎金一样在淘洗中愈发清晰。他记得那天开学,自己抱着篮球踩着上课铃回来的时候,台上站着的清瘦漂亮的转学生。
他说话慢吞吞的,有点怕生或者害羞,但是眼睛习惯性带着点笑,像是天生好脾气。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坐到了自己前面。
他不知道“懿”字怎么写,还特意借来字典翻了一下。
从梦中惊醒后,张峻心口说不出的酸软。那种感觉甚至不同于和女友在恋爱长跑后分手的酸痛。
张峻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片,是高中毕业照。他因为退学没有参加合照,这张照片是问之前班里的朋友要来的。
倒数第二排左边第三个男生皮肤雪白,面容清秀,冲着镜头微微笑着。
他把手机盖在自己心口,喃喃:“甄懿。”
第二天上午,张峻穿上自己的西装,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
他踌躇满志地想,等签好合同,就去买套名牌西服。
他按照发给他的地点开车过去,走进包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发现包厢里坐着两个年轻公子哥儿。
一个眼生桃花,穿灰紫色T恤,体态别样地风流,正和旁边那个青年说话。
张峻一眼认出来——是那天和甄懿行迹亲密的男人。
他立刻定下心神,朗笑进门。
对接的掮客互相介绍,又对着张峻说:“这位姓习,这位姓裴。两兄弟都家大业大,管着好几家制药公司和私立医院,这次合作能成啊,也是靠他们最终点头。”
张峻立刻起身,谄媚道:“习少爷,裴少爷。”
习睿云眯起眼睛:“嚯,倒是蛮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搞得我好像是旧时代的阔少爷,真是不好意思。”
张峻笑意加深,又恭维几句。
裴杨一直很高冷地喝着茶,半晌,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张代见过一次,在哪儿?”他似乎想不起来了。
张峻立刻说:“在餐厅里,您那时候和甄懿,也就是我老同学在一块儿。”
掮客笑道:“哟,原来还有这份关系,朋友的朋友,可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