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当归对秋书有一种愧疚,特别是当他知晓秋书的心意之后,秋书沉默着,阮当归走到她面前,她也不愿抬头看他。
阮当归蹲下身子,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自她面庞落下,他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可她的眼泪总是在落,面上一片冰凉。
阮当归道:“秋书,你长大了。”
“这天下,有巍峨高山,有奔海川流,有漫山遍野的花,也有日不落的森林,你之前总是吵着闹着要出宫。”阮当归嘴角带着微笑,他总在离别的时候这么温柔,“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看,去吧。”
阮当归说着,将手中的包裹塞给她,他没有什么能给她的,这里面的东西,能让她后半生无忧,做个快乐的人。
他希望她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秋书死死咬住嘴唇,却掩不住呜咽,她将包裹抱住,却又伸出一只手,拉住阮当归的衣袖,悲伤又惶恐地问:“阮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记忆里,空荡荡的前堂,挂着白幡的府邸,是他将她抱入怀中。
长长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宫道,是他坚定地牵着她的手。
是他为她夜间点灯哼着小曲,是他躲在窗户后面,扮鬼脸逗她开心,是他推着秋千让她欢笑,他早已是她狭小世界里的全部,在这样纯白的年纪,遇上这样温柔的人,怎么能让她不心动,如何能让她不心动。
阮当归颤抖着眼睫,轻轻抚摸她的面容,艰难道歉:“对不起。”
“这一次,请让我为自己选择吧。”他已泪流满面。
林清惜为他放弃了一切,阮当归想回馈他同样的爱,他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他,林佩不做这江山帝王,他愿意臣服于他脚下,献上最虔诚一吻,做他唯一的君下之臣。
第90章 红烛盖头赴春宵(1)
林清惜同阮当归,互相搀扶着走向远方。
脚下是崎岖不平的道路,头上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不见天日的深渊。
秋风吹起两人的衣角,似恋人缠绵又分离,听着身后朱七驱使着马车离开的声音,阮当归握紧林清惜的手,他行动不便,故走得一步深一步浅。
阮当归依偎在林清惜身边,他听到林佩稳重的呼吸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冷。
林清惜知晓,这条路已经无法再回头,但此刻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恐惧,他说话,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很远:“阮玖,我在。”
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身边。
阮当归颤抖着声音:“嗯。”
他们走了很久,夜色深重,衣裳沾满霜露,林清惜担心身后会有追兵追来,阮当归身子不好,却也强撑着没吭声,林清惜不敢停留,就搀着他一直走一直走,待黎明的第一抹曙光照亮天际时,他们踉跄着来到了一处农家。
是处很普通的农家,院子里种着些许蔬菜,一旁还有鸡舍。
李大娘晨起便出来喂鸡,她低着头,麻利把饲料拌好,正准备往鸡舍里倒,却听到一声略微急促的称呼:“大娘。”
她抬头看,是两个男子,一个脸色苍白,穿着月白色衣裳,衣摆已经被霜打shi,他剑眉紧蹙,似乎痛苦万分,此刻正半依在另一个男人身旁。
而搀扶着他的男子,是李大娘从未见过的雍容贵气,宛若谪仙般,又像块玉石,他的面色紧张,唇角抿起,说了一句:“可能借宿?”
李大娘把他们引进了屋子,这两人看衣着打扮便知不是普通人,只是两名男子,何故会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
阮当归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他身上未曾痊愈的伤口又痒又痛,走了近乎一夜,右脚不觉任何知觉,他躺在床上,墨发散开,皆被汗水打shi。
阮当归双目紧闭,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嗽一直止不住,似要呕出五脏六腑。
林清惜守在他榻前,一边又一边为他擦拭额头。
李大娘道阮当归身子虚,是中了风寒,才会高烧起来,这里太偏远,但大娘家中尚有自山间挖来的草药,她此刻正给阮当归熬药去了。
少倾,李大娘便端着药进来了,林清惜起身去接:“谢谢大娘。”
林清惜给了李大娘十两银子,作为投宿的报酬,没有谁同银子过不去,李大娘自然尽心照料。
“不客气。”李大娘笑yinyin道,“客官……需要帮衬不?”
林清惜摇摇头,李大娘想了想,去厨房做饭去了,因为从早上一直忙碌着那位公子的事情,这个客官一直没有休息,看上去面色也不甚好。
林清惜端着药碗,将阮当归搀扶入他怀中,他抿下唇,侧脸清冷,一缕发丝从束额中垂下,显得几分凌乱,他安慰道:“喝了药就会好的。”
阮当归睁开眼,看林清惜着急的神态,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依着林清惜的手,将那一大碗苦涩的药喝入喉,片刻,林清惜问道:“苦吗?”
这户人家自然没有果脯来压苦,林清惜向李大娘方才讨要了块冰糖,阮当归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