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咬着牙说道:新纪元已经成立了七个月了,战士们都已经回家了,没有回来的,也跟着自己怀里的黄土睡下了。麦阿姨 ……你朝前看吧。
麦青田就说:他走的时候没有带土,就带了我的一缕头发。
说着,他还想去摸摸自己的头发,可是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早已没了,这一头短发让他的脖颈觉得很凉,甚至喉头还有些发硬。
第二年,二十八岁的子衿回来时,麦青田依旧是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新年的礼物,敲响了小洋楼的门。
麦青田穿着一件单衣,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就这么跑了下来,在见到子衿的那一瞬间,万千滚烫喜悦被冰寒浇灭,干干净净,冷冷硬硬。
他的脸就凝固住了。
麦青田的身体也跟着单薄了。
这之后又过了十年,ABO纪元十二年。
麦青田很少去育儿园了。
更多的时间里,他是选择待在这个小洋楼里,哼着一首歌。
子衿的母亲每次去的时候都听不全。
有一次好像是《秦王·破阵乐》,又有一次好像是《送别》。
这一次去的时候,麦青田什么都没唱,而是穿着一件大姑娘才会穿的,黄格子的裙子,高高兴兴地在她身前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子衿的母亲点头,“好看。”
麦青田停下来,失神地说:“以前也有人说我穿着好看,但他说这衣服短了些,不合身……不,好像不是这件衣服,是哪件衣服来着?”
子衿的母亲眼圈就红了,她鼻头一酸,走上前去牵住了麦青田的手,她不知道 为什么那十多年的战争岁月没有压垮这个女子,反而是这十年的干枯岁月榨干了她的血rou。
麦青田的Jing气一天天的减了。
忽然某一天,他开始咯血。
在看到手帕上的血时,麦青田想到了二十多年前,好像有一个人的母亲也是这么咯血的。是谁来着……好像是个梅花一样的姑娘,她总爱笑,后来有一天,就不笑了。
是了,是素梅的母亲。
唐今水走的第二十八年冬。
这天晚上,麦青田睡了。
可门响了。
有人问他,睡了吗?
他睁开眼, 并不答。
那人就问他,想我了吗?
麦青田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说他想,想得快要死了。
那人说他也想,每一天都在想。
麦青田就说,地上凉,上来吧。
那人没有上来,而是将怀里的一缕长长的黑发拿了出来,将一端缠在了麦青田的小指上,另一端缠在了自己的指头上,接着像个大男孩一样调皮地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个线拴上了以后,咱们就谁都跑不了了,这辈子都不会走散啦。
麦青田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那人说: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变啊,还是这么坚强。
麦青田的心静了。
那人就说:跟我走吧,好不好。
你又骗我,麦青田不理他。
那人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的东西,说道:现在呢?
麦青田笑着流泪道:你惯会骗人。
可他还是把手放在了那个人的手掌上。
他甘之如饴。
·
次日早晨,冬日里阳光最好的这一天,麦青田早早地起了床。
他走到衣柜前,伸手翻开了那一件又一件被水洗的走形了,但是熨贴得很好的衬衫和睡衣,终于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件自己从没见过的睡衣。
他将这身衣服穿在了身上,异常的合身。
这是一款男士睡衣。
他走到浴室里,拿起了剪子,剪了一个中学时期,最想要的发型。
已经没有人会去打他了。
看着镜子里,穿着男款睡衣,留着男士发型的自己。
麦青田看着看着,就哭了。
他的眼泪掉得是这么无声。
麦青田想,唐今水说得“不合身”,就是懂他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之一生在奋斗努力着。
他又走到了卧室的窗口,无声地眺望着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安静地伫立了良久。
麦青田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擦掉,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最后一颗,已经变质了的麦芽糖。
还没有放到嘴里时,门响了。
他转过身,笑了。
“我回来了。”
·
越城的冬季并不冷。
子衿的母亲在见到麦青田没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踹被了。
麦青田已经三天没有去育儿园了。
子衿说笑着走到床边去叫他。
可走近一看,人就瘫了。
麦青田已经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