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青田怔住了。
张先生用一种复杂地目光看了他一眼,说道:“听先生的话,跑吧,早就有人怀疑你啦——”
那时候,麦青田的脑袋一片空白。
还是随后的一声枪响,才唤醒了他。
张先生倒在了血泊里。
冬娘大喊大叫地往他这边撕扯着。
可是到最后,两个人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冬娘疯起来后,压着他的两个人实在是受不住,便让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往自己的丈夫那里奔去。
又是一声枪响。
冬娘的后背被击中了。
鲜艳的颜色在他的后背上散开。
冬娘像是掉了线的人偶般,脱去了浑身的力气往前跌去。
他的身体抽搐着要往前爬去。
很快,腿部又中了一枪。
冬娘依旧在往前爬行着,留下了一地的蜿蜒。
第三声枪响在耳边出现。
冬娘的嘴巴里发出“咕咕”地泡沫声,他抬起头来,努力地伸出自己的手指,想摸摸丈夫的头。
明明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摸到了。
可这一步太遥远了。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冬娘闭上了眼睛,带着悔又带着恨。
… 22:22:30
第14章
三天后,学生们自发性地为冬娘和张先生举办了葬礼。
两个人的骨灰埋在了太息园。
墓前,学生们手捧白菊花,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站成了合唱团的样子。
不知是谁先起了嗓子。
原先站在最前面指挥的青玉不见了。
站在台下看着他们的张先生也不见了。
温柔而又善良的冬娘也不会再去指导他们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麦青田和唐今水两人站在了第一排,嘴巴一开一合,双眼默默地看着墓碑,跟着大家不整齐地唱出一个又一个音节。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黄昏下,春风拂动,白云染上了霞光,站在那里的孩子们脊背挺直,投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暗影。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呜咽。
麦青田赤红着眼睛,心里空荡荡的没有去处,仿佛已经哭不出来了。
唐今水也跟着红了眼睛。
孩子们的呜咽声变大了。
有人开始低低地抽泣起来。
丘贵志的脸涨得通红,他扯着嗓子,五音不全地抽声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麦青田的大脑阵阵发白,他反复地回忆着张先生和冬娘的面孔,还有他们那无辜的,死去的孩子。
长女凤儿好像才刚会勉勉强强地走路。
小女儿甚至连个名字都还没有。
料峭的春风里,不知是谁的啜泣声引得杨柳依依,似是在哀泣亡人。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差不多是时候了,是时候离别了。
燕昌暴动,周边几个城市也跟着一起举起了高旗,津口的人也跟着乱了。
在盛明霖和常远胜没有打进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开始往另一个方面开始发展了。
有人跟着父母逃到了北方,还有人选择了弃文从武。
不少人依旧选择留在这里完成自己的学业,入读大学。
麦青田就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他没有目的地。
唐今水说要带他走,他们要去往一个安静和美的地方,避开这里的纷扰。
麦青田的血似乎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跟着凉了下来,又或者是这经年累月的寒意早就深入了骨髓,所以他心中的火就像是灭了一样。
麦青田卖掉了铺子,退了房租,收拾好了全部家当,此刻正站在唐今水的面前。
唐今水牵住他的两只手,说道:“走吧。”
他们要去南方,那里据说是唐今水的老家,他的父母曾经居住的地方。那座城市坐落于登州的最南方,四季如春,像是个避世桃源一样,远离权力的纷争。只不过因为靠海,所以前朝下了禁海令后这里的人民就活不下去了。还是近年间开启了海贸交易才让其重新发展了起来。
唐今水在地图上指着这座城市的时候,表情非常的兴奋。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去过这座城市,可在幼年时也听母亲提起过。
跟我走吧,我会每天给你做……不行吃太多了不好,那就每个月给你做一次麦芽糖吃吧,好不好?那时候的唐今水这么说道。
麦青田静静地凝望着他,笑了。
“呜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