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设宴款待旧识,主要由东宫总管徐英负责,静楠既到了这儿,便同来帮忙。她慢慢回忆,竟将天水郡众人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之好让徐英咋舌,对她更是敬重,轻易不敢得罪了。
林琅率先前来,静楠溜着啾啾到他面前,两人久别重逢,高兴地聊了许久。紧随而来的,是钟九、朱一、柳易柳辩兄弟以及林解之和李术。
宫人上茶,众人注意到各人面前茶水不同,皆迎合喜好,再看茶点,酸甜苦辣咸亦分得恰好。
东宫总管徐英还会时而请教静楠,二人交流的模样令众人眼熟极了,细思起来,不就如同当家主母招呼客人么?
朱一等人看向钟九,钟九看向林琅,林琅仰天喝茶,只作看不见。
“怎么如此静?”荀宴归来,解去披风,顺手就坐到了静楠身侧,由她帮着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议事久了,口舌干涩,荀宴连饮三杯,静楠便帮着倒了三杯,来回间极为熟稔,众人看得双目发直,厅中更静了。
察觉到他们目光古怪,荀宴一顿,将茶盏放下,“可是有事?”
“噢……无事,无事,许久没看到殿下和乡君,模样都有变化,一时看得出神。”
扯出话头,众人连忙收敛情绪,就盐城发生的事谈论起来,期间惊险自不必说,听者无不神经紧绷、紧张不已,又或陡然松气,随之笑起来。
厅中奇怪的氛围,瞬间被旧友相聚的欢饮冲散,觥筹交错,尽显真情。
东宫的这场小宴,宾主尽欢,未时才散,每人都饮了不少酒,有人仍余一丝清醒,有人已是大醉,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告别看向首位二人时,那莫名默契的眼神。
难得高兴,荀宴也喝了不少,他酒量不佳,勉强能保持理智,已是因情绪高涨的缘故,等所有人散了,就不可避□□露醉意。
懒懒往弥勒榻上一躺,他双目半阖,手合十置于小腹,姿态显出出乎寻常的乖巧。
静楠看得稀奇,坐在一旁好片刻,才轻声唤,“哥哥?”
荀宴不吭声。
她近了些,仔细瞧,才发现那双眼已经完全闭上,吐息间满是熏然酒香,懒洋洋的模样不见太子之威,腿因太长无处可放,便屈缩在榻侧,让她有些想笑。
哥哥喝醉的模样,好像有几分可爱。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便抬手戳了戳这人。
只一下,便被闭眼的他捉住,含着酒意的声音低低道:“圆圆,远一点……”
静楠讶异眨眼,“为什么?”
“你太烫了。”这人咕哝一声,就翻过去,背对静楠,一副想离她远点的模样。
烫吗?静楠奇怪,她的手是凉的,哥哥脸颊才烫呢,碰到凉东西分明应该更舒服才对。
可是眨眼间,荀宴的脸颊就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比方才更甚,让静楠不得不信了此事,依言离他远些。
似是感觉到她不再那么近,荀宴症状好转,再过片刻,就依在这张弥勒榻上睡了过去。
原来哥哥变醉鬼是这模样,静楠觉得好玩,给他披上毯子,又取来画纸,对着荀宴如今模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多时辰,观起模样形态,画的竟像是一只喝醉的大猫。
徐英一见,险些没直接笑出声,听乡君道:“等哥哥醒了,记得把这幅画给他看。”
“奴婢省得。”徐英想,您留在这儿的画作,没有十几也有八|九,殿下榻前的小书篓都快放不下了,再过几日,恐怕殿下得专程建屋,来放置这些画才是。
荀宴难得好眠,静楠不欲打搅他,画过画就出宫去了。
她未直接回家,脚步一转,抱着啾啾去往里孙家不远的一处小宅,是林琅给自己置办的住处。
他一直不愿依附于谁,努力练武读书求报答荀宴是如此,当初主动搬离荀家随孙云宗做事亦是如此。
宅院不大,林琅和一仆役居住绰绰有余,但方才席间静楠听了一件趣事,林琅哥哥此行带回了一人。
那人颇为有趣,静楠好奇,便来看看。
未到大门前,静楠就听到林琅的怒吼,“郭平安,你给我下来!”
“我不!除非你答应不送我走!”另一人也是中气十足,丝毫不怯。
枝头高耸,在屋外也能看得清楚,光芒透过枝丫,让静楠将抱坐树枝的人大致看了个清楚,麦色肌肤,一头短发,衣衫破破烂烂宛如乞儿,但对林琅叫嚣的声势半点不弱。
这人是被叛国县令害得家破人亡的一员,因父母惨死,几年来便作为乞儿在盐城街头巷尾流窜,凭一己之力摸清了那县令在海上的老窝。
当初,正是他把路线图交给林琅,才让林琅捉到了那县令。
事后,林琅要出银钱安置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要,非认林琅为爹,跟着人一路从盐城到了上京。
“你先下来,我不送你走。”林琅尽量平息怒火,不那么激烈。
“我不,你还得当我爹。”郭平安抱紧枝头,又道,“